每天早晨,所有人都回房间睡觉,只有芳华,会在树下练习几个时辰,风雨不改。
即使昨夜发生那样的事,即使身上带着伤痕。
傅桃花把账本揭过去一页。
所谓的勤奋,改得了人生,改不了命。
一年前,傅桃花跟着一个客人给出的段红袖线索跑到了睢西,最后失望而归。在归来的路上,见到芳华,是在一个叫做壤县的地方。
壤县,位于大河九曲十八弯的其中一弯,土地贫瘠,旱灾连年,种不出庄稼。
穷,人就贱了。
傅桃花借住的人家,四五个孩子,都吃不饱,瘦不拉几的,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只不过襁褓。
傅桃花把随身的干粮,给了他们,只不过杯水车薪。
接连着半年的干旱,当地人认为是河神发怒。按照他们的传统,必须要把一个女孩子送给河神做新娘,平息河神的愤怒。
那户人家的大女儿就是被选中的河神新娘。
因为女儿成为河神新娘,她的家人可以得到两斗白米。
两斗白米,就是人命的价格。
新娘穿着一身红衣,涂着劣质的胭脂,就这样被捆绑着,推下了滚滚的大河。
傅桃花想着法子,悄悄的让人把她从河下游救了上来。
傅桃花临走前留给她家人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足够他们吃上半年的白米饭。
那家人感恩戴德,以为遇到了天降打救世人的仙女,其实不知道这正是女儿的卖身钱。
傅桃花给她起了一个名字,芳华。
傅桃花之所以救下她,就是为了日后把她送给萧三爷。
芳华的命是云楼的,不是她自己的。
贞娘很愁:“怎么办呢,萧三爷那边怎么交代?”
本来今天是要把芳华送过去的。
傅桃花说:“萧三爷的性子,大家都知道。他看上了芳华,一时半会也不会改变心意。”
贞娘望向小庭院那边:“毕竟是位王爷,不能利用一下吗?”
傅桃花停下手中的算盘,摇头:“萧三爷的干爹没了之后,几个忠心的徒弟,在御前当差,官至太监总管。五皇子那么得宠,都不敢答应我们。他,估计也是不行。”
傅桃花说得委婉,事实是那些平常在她云楼走动的大人物,都不愿意为了她们得罪萧三爷背后的主。
她们是谁,一介烟花女子,谁愿意为了她们,闹得名声有损,前程不保?
萧三爷不是没法攻克的天堑长城,只不过价钱而已。
贞娘把小酒干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桃花,我等下去找张大脚,看一下他那里有无新来的女孩子,或者能找到适合的。”
傅桃花不置可否,她知道这个方法太过渺茫。
贞娘离开之后,傅桃花花了半个时辰把账理好。
傅桃花伸了伸懒腰,把旁边的小炉子加了火。
她盯着树下重复着一个动作的芳华,思绪翩翩,直到小炉子上的水壶汩汩叫。
阿迎挎着小篮子,从后门进来,直接向小厨房走过去。
傅桃花跟着阿迎后面,进入小厨房。
走到门前,却听见沈兵咿咿呀呀的喊痛。
“痛,很痛。没事的,阿迎姑娘,过一年半载一定会好的。”
“你能帮我涂一下吗?我的手够不着。”
“是的,上上,下下,再上一点。”
阿迎的声音:“看见我揍你,你就不懂得躲一躲吗?”
“你喜欢揍就揍,我一年半载总是会好的。在那种情况下,你不下狠手,怎么同你姐交代。只要你每天帮我涂一下药膏就可以了。可别让你姐知道。”
“为什么?”
“哎,你姐,会嫉妒。”
“嫉妒什么?”
“凭我爷现在的德行,以后的丫环通房美人姨娘,绝对会一个接着一个。但是我不同,我很专一,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人。你仔细品品。”
“不懂。同嫉妒有什么关系?”
两主仆都是一样德行,不要脸!
傅桃花听不下去了。
“咳!”
傅桃花用力的咳嗽一声,推门进去。
“看来是揍得太轻了!”
沈兵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姐!你听我解释!”
“好了,不想听你废话。阿迎,凝霜膏放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去帮我找一下。”傅桃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把阿迎支开。
等阿迎出去后,傅桃花一双冷淡的眸子才盯上沈兵,说:“警告你,打我阿迎主意的,都要死!”
沈兵把脑袋一缩:“姐,我没有打阿迎主意啊。”
阿迎多好,可爱善良,单纯勤劳又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