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否可以冒昧请问小姐一声,赛弗特夫人好吗?”曼德尔上校轻声问。
安柏敷衍道:“她很好。”
谈话陷入沉默。
这人真怪,他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妆容太过精致,不符合他们的观念?
忽然她想起口红颜色偏重,何况刚才那样傲慢,如果那是睚眦必报的主儿,就要吃瘪了。
“谢谢,您真漂亮。”
悬着的心放下了。这回,她只露出一抹瞬息即逝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的毛病,一聊热乎准得说错话,还不如少说话留个好印象。
“您读什么专业?”
“历史。”
安柏觉得谎言过于愚蠢,只要他稍加打听打听就能揭穿。
“那您的思维一定很敏捷。”
她用礼貌的口吻,轻声反驳:“也许在您看来,不是思维敏捷。而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他脸色。
他似乎很感兴趣,顺着话接下去:“我喜欢历史,因为能从事情的发展规律吸取经验。后来发现,有些容易陷入误区。”
“啊哈,您认为什么是误区?”
“小时候,我从书里读过一篇名人事迹,里头讲只要承认错误就能得到谅解。有天我把口香糖吐到父亲椅子上,躲在一旁看他坐下去。”
“然后呢?”
“他顺着笑声把我揪出来,我的确是按照书里的方式去做,而父亲却用皮带抽我。”
“想不到,您还有这么光荣的事迹。”
他微微一笑:“这些报上不会讲,对吗?”
“那样会惹上官司。”
安柏脱口而出,为自己的过于积极感到羞耻。他眼中藏期待,似乎在等待后半句话。她谨慎补充:“诽谤您,是德国人民的敌人。”
“您对法律条文很熟悉。”
“偶尔听父亲提起,可没过一会儿准能忘个精光。很遗憾,我总这样愚笨。”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欢乐的光辉,礼貌地笑了下:“看来咱们同病相怜。”
那声音平静,柔和,略微带点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