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明显感觉到,自己方圆三丈以内的东西都凝固了,就连路过的风和燃烧的火堆都没有例外。她瞧着众人失望的眼神尬红了脸,急忙抬起手来挥走将士们头顶那一排齐整的黑线,厚着面皮笑嘻嘻的给自己找补:“欸嘿嘿,这……宫里的老嬷嬷都说兽类的名字取得简单些更好养活!”
“是不是啊,黑娃儿?”泰烟伸出手指头挠着小山猫的下巴,小山猫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舒服的直哼唧,祁司辰瞧着眼前尴尬的氛围,忙笑着给泰烟打圆场:“小家伙貌似很喜欢这个名字哈哈……”
“说起来,我奶奶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据说有书生夜里行雪山时听到有人在唱曲,曲调婉转悠扬,甚是动听,那书生便跟了歌声一路寻过去,才发现是一只山猫在模仿人叫。”
“我也听说过,还说山猫是山里的精怪,闹不好要吃人了,遇着了可得小心些。”
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祁司辰早就给泰烟重新撕了一条挂满肉的兔腿,泰烟抱着小山猫,歪在祁司辰怀里默默的啃着香气四溢的兔腿,听将士们瞎聊一些神怪传说,为了驱寒,男儿们拿了酒出来饮。三角火堆的红光映亮了众将士粗犷却的欢愉的笑颜,一位跟着祁司辰的北国侍从起了个头,众人跟着一道唱起了流传在北域大山中的歌谣:
夜来喽——
山路墨漆漆,
勾心肠调——
柔凄凄,
儿郎快快自闭五面门,
晨起时来莫悲兮。
神鬼野怪莫调嬉,
月儿出来喽——
君才放心息——
悠扬嘹亮的歌声在徐徐燃烧的火堆中被送上墨色的夜空,热乎乎的火焰烤的泰烟两边面颊俱红彤彤的,她缩在祁司辰温暖的臂弯里,祁司辰怕小丫头着凉,拽过背上墨色的大氅给泰烟遮住了半个身子,于是泰烟就这样和小山猫一道,伴着将士们豪迈的歌声渐渐睡着了,她手里那未吃完的半根兔腿掉在冰冷的雪地上,又悄悄在晕开的一大滩酒水中染上了一层鲜艳的红血。
喝了酒的将士们带着热乎乎的身体,和熟透的果子般红润的面颊,醉醺醺栽倒在地上和石块上睡去,祁司辰抱着泰烟,他鼻尖萦绕着泰烟身上的花香味,也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浸去了梦境里。只有未曾多吃酒的刘壮一个人在又巡视了一遍周遭后,才顶不住缩在角落处一块不惹眼的大石头后面,跟着众人一道沉沉的睡了过去。
火光驱散了雪夜刺穿骨髓的寒冷,香醇的美酒带着疲倦的将士们进入了梦乡,寂静的夜里,四周却似乎还回荡着刚刚爽朗却又动人心肠的调子……
这个夜,是泰烟睡得最香甜的一个夜,她梦到自己顺利找到了雪灵芝,并且带着药材回家及时治好了瘟疫,还救活了所有受苦受难的百姓,大家都过上了幸福富足的日子,天底下再也没有战争和穷人,京城的百姓将她高高的举起来,称颂他们的公主那颗善良和有责任的心……
但是,当白昼替换了黑夜,刺眼的雪光唤醒甜梦中的小女郎时,泰烟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从祁司辰怀里滚了出去,祁司辰一道被惊醒,两个人看着眼前的画面,彻底傻眼:刺眼的红一滩一滩的在纯白色的地面上大块炸开,已经熄灭的火堆里,兔肉还没有被吃完,仍串在上面,只是溅了好些血,未燃尽的一根枯枝上滴答滴答的流着血,昨日还生龙活虎的将士们,待泰烟一场美梦醒来却俱被切断了脖子。昨日那只可爱的小山猫,现在正贪婪的流淌着口水,在一名被砍断脖子的将士身旁啃噬着他新鲜的遗躯。而脚边那条泰烟昨日啃了一半的兔腿,却只是溅了几滴血在上面,并没有跟着被染红。
一切都恍惚的似乎是一场梦,但是刺鼻的血腥味和满地的红却充斥着泰烟的鼻尖和眼眸,让她不得不正视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