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道:“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趟。”
白岭烟缓缓颔首,将湿透的衣裳换了一身后,跟随着侍女穿过滕竹的长廊,来到书房前。
侍女小心翼翼地叩门,得到回应后帮白岭烟打开便赶紧退至一旁。
书房玄柱盘龙,罗帐深掩,两侧各站着持刀的护卫。
渺渺檀香扑面而来,郁郁纷纷。云母屏风横立屋中,上绘幽幽百鬼。银台含烛,红焰如豆,将一魁梧人影印在屏风上,正是巫山白氏族长,白长鸿。
香绕烛颤,影子随灯轻摇。无人言语,屋内静得渐生寒意。
“父亲。”白岭烟躬身施礼。
等不到回答,白岭烟只能继续保持着姿势。等烛烧得过半,屏风后的人影开口,声音浑沉如钟,伴着核桃滚动的盘玩声。
“最近有何成果?”
白岭烟神色顿了顿,并不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银白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
笛声低沉婉转,摄人心魄,仿佛恶鬼喑哑的啸鸣。
随着笛声起伏,书房内忽然诡异地响起一阵嘶嘶的刺耳声,一阵青烟慢慢从角落中飘忽而出,闻之让人只觉脑袋沉闷,昏昏欲睡。
站立两旁的侍卫没过多时便骨酥腿软,纷纷倒地,而从其中一人的身后,钻出了一条青绿色的长蛇。
长蛇被浓郁的青烟裹挟,一身白青鳞片好似覆着一层寒霜的浓密翠叶。它慢慢爬至白岭烟的脚边,发出嘶嘶的吐信声。
白岭烟收起短笛后,青烟便慢慢消散,长蛇也不再挪动,而是乖乖地匍匐在地。
这青蛇正是白岭烟所饲养的蛊虫,巫山五毒之一的翠霜蛇,以毒性峻猛而著名。她为驾驭这只性子刚烈的翠霜蛇可没少遭罪,而如今青蛇已经对她言听计从,完全为她所用。
“很好。”白长鸿慢慢抚掌,声音中藏着些许赞叹。他稳坐如山,青烟对他似乎毫无影响。
“今日是你的生辰,为父为你备了一份大礼。”
白岭烟不由睁大了眼,之前过生日,白长鸿可从来没有送过什么礼物,就连生辰宴也不会出席。
“把他带上来吧。”
侍守一侧的护卫赶紧忍着困意爬起身来退下,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回到书房,手上多了一条细长的锁链。
白岭烟疑惑地投去目光,锁链的另一端是一个苍白瘦削的少年,他弓着身子,衣裳破烂,一步一顿地挪进了房中,全程低垂着头,偶尔小心翼翼地抬眸匆匆瞧一眼四周,刚与白岭烟对视,他便如受惊的鸟儿一般,又赶紧怯生生地移开视线。
对视的一瞬间,白岭烟发现,少年面容清俊朗致,而一双玄色的眼眸却如浑浊的黑水一般,死气沉沉,看不出丝毫的感情。
那空洞的眼神,让白岭烟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父亲,这是……”看着眼前胆怯的瘦弱少年,白岭烟不由惊讶问道。
“我给他下了噬心蛊,从今往后,他只会听你一个人的命令。”
听此,白岭烟心中一惊。噬心蛊啃神魂,噬人心,本是巫山白氏秘密独制的蛊毒,专门用来操纵难以驯服的蛇虫,让它们对人唯命是听,再无自我意志。且此蛊毒性霸道,一旦沾上便难以解脱,研制至今,还从未用在人的身上。
明明是残忍至极之事,但从白长鸿口中说出,却如同交待一件芝麻琐事般漫不经意。
“我从未试过在人身上用噬心蛊,不知后续如何。岭烟你本就天资卓越,方才又纵蛇自如,他就交给你处置吧。”
白岭烟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身旁浑浑噩噩的少年,躬身抱拳,语声恭敬道:“我定不会辜负父亲的期待。”
白长鸿嗯了一声,在屏风后缓缓摆手,白岭烟便牵着锁链的一端,领着少年走出了书房。
千山冷月,银庭生霜,比昨夜更生得寒。书房与白岭烟的寝房离得不远,但白岭烟带着少年却走了许久。
那细长的锁链并不沉重,白岭烟握在手心,总觉得负了座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