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模样?
伴着这般想法,白岭烟慢慢阖上双眼。
……
过了数日,到了出发前往巫山的日子,此行只有林暮迟,白岭烟,和几位心腹弟子。
车轮滚滚,马车晃晃悠悠从平原驶往山地。白岭烟轻靠在车壁上,清风吹来,带着微微暑湿气,窗外景色随着马车向前而不断往后退去,像是有意在提醒着白岭烟,她离巫山越来越近了。
白岭烟仅瞥了一眼,就将目光从窗上逃开,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并非期盼,亦非厌恶,而是如混着污泥的水潭一般,难以分别是清是浊,又拖着人往潭底溺去。
车轮碾过泥间碎尘,也从白岭烟的回忆上轧了过去。渐近之地有她许久未见的胞妹——白照雪,亦有那想避也避不开的身影。
与秦阅州在湘州望花楼重逢之时,她感觉到的并非愤恨,亦非欢欣,而是如置身于茫茫云雾之中,脚下一片虚空。
恍惚之间,她又想起了莲月曾经唱给自己的琵琶曲。
“一夜西风吹雨,梦回故里楼庭,无语对孤灯,难遣离愁千缕。重见,重见,憔悴不堪回望。”
不堪回望是因有意逃避,那她究竟是在避些什么呢?
那日在风雨桥一别时,也许答案是清晰明了的,但所隔时间越久,白岭烟自己也慢慢想不清答案了。
“呼……”白岭烟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每当觉得紧张或是焦愁时,她总是习惯性地做这个动作。
坐在对面的林暮迟误以为是白岭烟是犯了晕症,便递过来一片药草,笑着道:“白小姐,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含着这个吧,可以镇惊安神。”
白岭烟道了声谢,将药草含在口中,清凉的味道充盈齿间,索性就着这份凉意,白岭烟阖眼慢慢睡了过去……
历经奔波劳累,马车总算是到了巫山。
白岭烟站在宗门之前,抬头仰望如剑锋般立在群山之间的巫山,刺眼的日光从山之巅照下,可她却丝毫不避。
明明才不过数月,却好像离开了有数年之久,本以为会因岁月间隔而产生的陌生感于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连空气中略微带着的阴湿之气也如记忆中那般。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翠霜蛇从白岭烟的袖子中探出头来,四处打量。
白岭烟指尖轻轻拂过岩壁,凉意渗入骨间,但她却丝毫不觉。巫山,这对她而言,不知该爱,还是该恨的地方。她生于此地,长于此地,却也曾无比渴望着逃离此地。
一切似乎皆如平常,一切又似乎已有所改变。
翠霜蛇见白岭烟有些发愣,便吐着信子朝她嘶嘶了两声。白岭烟笑了笑,将袖子拢住翠霜蛇的头。毕竟待会儿要见到百家宗门,可不能公然把蛊虫放出来。
巫山弟子已早早候在山门外,见到朝他们走来的林暮迟与白岭烟,他们神色一怔,看了对方一眼,也不好多问什么,照常接待了蜀阳林氏。
纳凉会第一日是在风雨桥上举办筵席,以招待四面八方而来的各家宗门。时间尚早,白岭烟独身一人坐在安排好的客房中,从窗户看出去,可见千岩竞秀,云蒸霞蔚,暖阳恍如金纱轻垂而下,为客人安排的房间视野可谓极好。
白岭烟望着再熟悉不过的巫山百景,心中感慨万千。看来巫山白氏为这次百家宗门的纳凉会做了不少不少功夫,远不同于上任宗主白长鸿对待其余宗门淡漠如冰般的态度。如果让她来执掌宗门,也许还做不到让白氏壮大为百家之首。
思及此,白岭烟苦笑一声,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夜幕低垂,百家齐聚巫山。风雨桥上已摆好了长桌木椅,西南佳肴,各家宗门来客入座完毕,一位身形娇小的少女头戴银冠,身着银饰,在数位巫山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而来,正是白照雪。
白照雪明眸如月,微微一眨,在宾客身上流转了一圈,看上去有些紧张局促,而后用稚气未脱的声音宣布纳凉会正式开始。
白照雪就坐上席,高举清酒,道:“诸位远道而来,不免舟车劳顿,巫山略备薄酒,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众宗主纷纷起身捧杯祝酒,继一阵客套的说辞后,才开始用宴。蜀阳林氏势微,位置较为靠后,白岭烟晃着自己的酒杯,默默看向长桌尽头她的幼妹,虽相隔太远,看不清脸,但见白照雪一切都好,便也足够。
筵席之上,她认出了好几个眼熟的巫山弟子,却独独少了一人。
秦阅州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