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好,挚友也罢,都值得他真心相待,至于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又与他何干!
赵恣端详着自家堂哥,见他脊梁挺直如母亲院中的菡萏,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即使在大的风雨,过后,他还是依然如此坚韧。
外稀稀拉拉的叫卖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少年目光透过车帘,外面那些熟悉的景色一一展现在眼前,他这才明白:这是通向赵永禄家里的路。
“看来我们今晚要在贵府落脚了”
也是,天色已偏黑,街面除了高挂的红灯笼,匆匆行人再无其它,这般天气又如何去郊外?
“堂哥何必如此客气,这般天气如何外出,在房中煮茶论道,也是美哉”
看来堂弟很期待下雪天煮茶的氛围,其实这种天气吃火锅最相宜,火锅更配下雪天,这是冰与火的碰撞,它们可以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赵永禄和赵永福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没有酒后闹事的丑态,除了一身酒气,说话条理清晰,走路稳当,想必没醉。
“我们没醉,就是有点晕”
“今儿个不检查课业,你们先去休息,我和三弟有事聊聊”
赵永禄不忘吩咐几个小子去后面休息,踹了常安一脚,还说道:“去去去,别打扰我们,送他们去扶风院”
常安吃了一脚也不恼,连忙提着路灯走在前面给少爷们,一边提醒有坑有积雪,一边注意着自己的位置,生怕堵在正前面,触犯了主子威严。
“常叔,你下去忙吧,这里让常平看着就行”
赵恣抖落了油纸伞上的疏雪,四处张望许久,也没有看到常平,不由得郁闷。
“常平这小子又躲哪里去了?”
提起常平,常安就惴惴不安,想起自己经常帮他顶事儿也不是那么回事,于是眼神一狠,心一定,便开口说道:“回禀公子,常平可能还在赵大老爷家呢”
赵恣有点疑惑,“这话怎么说?”
难道自家呆不下去了?想换个地方做工?
常安连连摆手,急急解释着:“他岂敢如此”
“...那小子只是看上荣莲院的小核桃了”
小..小核桃?赵怀民顿时就明白他堂弟家的小厮可能是谈恋爱了。
赵恣有些茫然,什么小核桃大核桃,这都什么跟什么?
常管家进一步解释道:“小核桃是赵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平时常伴大夫人左右,一来而去,两人就..就瞧对眼了”
原来是...互相倾慕,赵恣算是明白了,只是自己正值读书,书童这么重要的跟班,只常平一人,难以托福,还得找父亲说道说道。
常平是良民,不是赵家奴隶,不能买卖打发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若有所思,满脸纠结。
常安在一旁想插嘴,却又无从开口,只能在原地发愁。
“唔”“唔”
怀德又开始翻身,估计是睡不踏实,还时不时地揉揉眼睛,随时会醒。
赵恣:“常伯,让厨房送点热水,我们洗洗脚,暖和暖和”
他打发了管家,抖了抖一身寒气,准备往偏房走。
“你..好像走错房间了”
赵怀民看了看堂弟,又看了看正屋,提醒道。
赵恣走在前面,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将路灯放在脚边,然后掏出火折子,“刺啦”将屋子点亮。
“大家一起睡才暖和”
赵怀民:“...”好吧!姑且认为他说得有几分道理。
赵恣不在意,自顾自地挑了挑油线,“我爹说每逢过年这个时候,他们兄弟几个都会挤在通铺上谈天说地,没有人管着,也不会有孩子闹着,这是他们最欢乐的时候”
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喝喝小酒吹吹牛,他懂!赵怀民不太懂的是:“赵公”这般伟岸的人还需要一起拱被窝吗?
怀德又被人挤在中间,舒服得都快冒汗了。
“堂哥,在家里你会下地干活吗?”
赵恣一张嘴,像极了村口打听情报的大爷大妈,直截了当,一点也不犹豫。
赵怀民将弟弟跑出来的手又塞进去,摸了摸额角,没有什么汗珠。
他这才枕着双手,轻笑道:“家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现在也没什么本事,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当然会为了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比如砍柴劈柴,松土摘桑叶,除草拔草,捡菌子捡药草...”
赵恣不太理解,虽然知道堂哥家里穷,但是从没有想过已经在上学的他们也要做这么多农活儿,看来穷人孩子早当家是真的。读书本就辛苦,他们分心去操心家里的活计,还能坚持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