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灼颂收回目光,她挺直了脊背,左手撑着额头,手肘支在膝盖上,望向位于左侧的所有的村民,目光飞快地逡巡着,从第一排迅速地往后移动,再向后一排。往往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所以只要能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脸,就能找得到其他所有的人。 “噌——”孙晴的脚猛地在地上蹬了一下。 她的脸激动得通红,整个人上本身古怪地朝后边扭动着,紧紧地攥着林秀的胳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就是那——” 林秀眼疾手快地一把捂住她的嘴,眸光莫名地带着股阴狠的味道,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激动,我知道了,我看见了,你放心。” 沈灼颂察觉到身旁的动静,停止了自己寻找的动作,顺着她俩的目光的方向,微微侧着脑袋,比对着朝那边看过去。 只看见刚好有个人坐下了。 至于那人长什么样子,她什么也没看见。 刚转过头来,就见林秀腰肢往前一摆,顺着那力道就站起来了。底下孙晴没撒手,手里抓着的林秀的胳膊空了,手心虚虚地往前握了一下,什么都没抓住,下意识地摸索着拽住了林秀的裤腿。 “村长,不用再念了。”林秀道,“就是刚刚那个人。” 霎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林秀的身上。 人群骚动起来,“什么?” “刚刚那个人?刚刚谁啊?” 也有后边的村民没听清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鹅鸭一般,拼命地探长了自己的脖颈和身子往前钻进人堆里,“咋了?那站起来这女娃说啥了?那是村里那女知青不?” 沈灼颂往台上瞟了一眼,但她没站起来的林秀堵得结结实实的,什么也看不见,往旁边偏个脑袋身子什么的,太扎眼不说还影响别人,就此作罢。 她从侧边看着孙晴。 并不能看清孙晴面上的神态如何,只见着她的嘴唇一直在动着,沈灼颂低着头很自然地往前弯了下腰,只听见孙晴在反复低声念叨着,“就是这张脸……就是那个人……” 声音越来越低。 后边还说了什么,沈灼颂就不再能听得见了。 “村长,还有各位叔叔婶婶们,今天大家被召集在这儿,是有原因的。”林秀气势凛然,几步窜上了台子,直接把话筒拿在自己手里,“大家都知道,我们知青下乡,那不是因为是黑五类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被□□了被流放来村子这里的。我们是响应国家的号召,自觉奔赴西部来服务祖国建设的。村子里面,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按理说我们是管不着的。之前,他挨家挨户地扒着别人家的窗户什么的偷看,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光我们这些知青就碰见过许多次。” “是啊!” “我们都能作证!” “…是看见过很多次!” 知青们情绪高涨,跟着猛地一下都站了起来。男知青们来这里集合前的路上,或是白天里忙着在田里劳作的时候,都三三两两地先后得知了事情经过,晓得了一二三。就是不晓得什么,人对群体的归属感也会驱使着他们天然地站在自己人的这边。 林秀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底下村民交头接耳。 “啥?!” “扒着谁家窗户了?!” “田二老子就知道你——” 村民们那处像是被浇了开水的热油,一下子彻彻底底地沸腾起来炸了锅。有个别性急的已经开始动手,把那田二的耳朵后边挠烂了一块,血流出来滴在了衣服上。 “你是不是扒我家窗户了?” “田二你是个人不是?你娘把你养……” 田二猫着身子抱着脑袋缩在地上,只知道连声叫唤。 林秀在台上继续道:“……我要去县城派出所,以流氓罪告他!” 低劣的话筒的音质,把她最后的两个字模糊掉了。 场面乱糟糟的一团。 村长忙拿了另外一个话筒,高声道:“别打了!都停下!干什么呢?!” 林秀从台子上跳下来,单手提溜了下孙晴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她们在人群的最边缘的地方,离开很方便,有几个男知青见着场面实在混乱,犹豫了下,还是留下帮忙把人拉开。 或许林秀这个谎言能这么轻易地成立,和田二这个人一向名声不好有关系。沈灼颂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问:“晓慧姐,田二…他这个人在村子里名声很差劲儿的吗?” “嗯?…嗯。”郑晓慧点点头,弯腰把地上铺着的草毯子收起来,对着四个角点好,环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