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旖怜脑中闪过数般回答,但一瞧见他那双湿漉漉的眼,回绝的话便又都被压回了心底。 他总是能够触碰到她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弦,亦或是她原本便犹豫不决,故无法毅然说出确定的答案。 “团团,等你,需要多久?” 她对上他的目光,试图给二人一个回旋的余地,但从他闪烁不定的眸光中,她似乎听到了柳玉儿说的那句“许久,他也没来”。 苏言止几欲开口,却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萧旖怜抬手抚上他的眼,轻叹道:“苏少卿,你瞧,做决定之人,从来便不是我。” “你有所想之路要走,我也有所想之愿要寻,飞鸟之归宿不该是金笼,亦不只是远山。” “于我,于我们,于未来,你早便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她敛眉后退,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苏言止的手再一次扑空,他想了又想,忍了再忍,又一次,再一次,将真相掩进心里,藏进他一个人的世界里。 他对着愈走愈快,愈走愈远的身影,轻声道:“若你知道,当年阿兄他们所遇,并不是意外,定然会愿意留下陪我寻找真相吧?” “我可以用任何事来留住你,但唯独不能用这件事来困住你。” 良久,他也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萧旖怜回了屋内,将堆了一箱子的行游卷一一翻出,积压已久的伤痛一瞬间失声奔涌。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六年内精心整理粘补的各地路线图,泪水打湿旧纸,晕不开经年的墨色。 她抬起头怔怔望向墙边的歪脖子树,抽噎道:“因着年岁渐长,我们不便同幼时般日日相见,可明明只隔着一堵墙,你却从没来看过我一眼。” 她逆向抚平卷轴上层层的纸,纸上每一页都记录着她们不曾见面的日子。 她低头垂眸,顺着第一页往后看。 “今日,紫英所有牙都已全数长齐了,我却又掉了一颗尖牙,我爬上歪脖子树,想去找你。” “可你在练剑,踉踉跄跄,被剑拖着跑,我好怕你伤到我,只好自己一个人将牙种在树下,对它说快快长起来。” “真是可恶,话都漏进风里了,也不知道灵不灵,明明以往这个时辰你都在练字,偏今日不是。” “罢了,反正阿娘说我年岁大了,不许我翻墙去找你了。” “今日,我带着小花同阿娘一起去齐家赴宴,齐元吃了小花,我好伤心,狠狠揍了他一顿也不解气,于是给他起名齐二猪,用来纪念小花,望他日日记住所犯之恶,和我一样伤心。” “他衣袍粗糙得很,擦不干净眼泪鼻涕便也罢了,还将我鼻子摩红了,冒出一颗大红痘。宴大郎还帮着他,将我一把从他身上拽开,我撞到了石凳,摔得好疼。” “他们说我没有气量,像个野孩子,若是你在便好了,你一定不会骂我,还会帮我揍他,只有你知道小花对我多重要。” “我找不到门,从狗洞钻了出去,一路跑至你家门前,可他们却说你在先生家。” “你从前没有告诉我先生家在哪,我抱着小花之骨头找了许久,差点被恶人抓走,还好木娘救了我。” “今日,三兄说他同你一样欢喜我,我好开心,跑去张家告诉了焕璎。” “她最欢喜之人便是三兄,我和她约定,凡是三兄欢喜之人都要告诉她,可她却将我赶了出去。” “先前我告诉她三兄欢喜你时,她说我信守承诺,很是高兴,大抵是因为她最近心情不好吧,她心爱之狗小白被坏人打死了,所以她才不想见我。” “我又想起了小花,我一点都不怪她,好怀念从前和她一起遛小白遛小花之时日。” “前不久她给小花和小白绣了新衣裙,很是漂亮,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给小花穿,现在她只剩下了骨头,我只好用那件漂亮衣裙来包她之骨头。” “阿娘说骨头臭了,让我丢了,我去找你,一起埋葬小花,一出家门便瞧见了你骑马离去之身影。” “我远远追了一路,小花之骨头掉了一地,将我绊了一跤,摔伤了腿,都怪我没有抱紧小花,不然一定能追上你。” “今日,夜里下了雨,电闪雷鸣,我早早便打开了门,裹了被子坐在门前等你,以往这时,你都会翻墙来看我。” “可这次,你一直没来,我数着门前溅起的水花,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醒来后一连吃了许多天苦汤药,也没力气下床去找你。” “紫英说,你在我睡着时,来看我了,可你为什么不等等呢,再等一等我便醒了,等我醒了见到你,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