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元端起茶碗,连饮几口,将头扭向别处,心虚道:“胡说甚呢,他怎么不是你儿?” “呵,”王曳琳侧头瞧了眼门外的动静,将手边茶碗径直摔向一只攀进门槛的手,扬唇笑道:“我朱夏遇惊,未足月生产,却生下一个足月儿,你当这家中所有人都同你一样蠢吗?” 宣娘子缩回沾满茶渣的手,撑起身子看向屋内盛气凌人的齐夫人,掩面退到一旁,豆大的泪珠砸进她满是灰尘的掌心,洗不清她往日的罪孽。 齐元面红耳赤地瞥着门外的宣娘子,犹梗着脖子,强装道:“你不愿去便罢了,莫要在这说疯话。” “从头到脚拼不出一张完整脸面,敢做不敢认,你同她当真是天作之合。” 王曳琳讥讽着跨出门外,冷眼望着缩在门后瑟瑟发抖的宣娘子,神色冰冷道:“你亲手将自己推入火坑便罢了,竟也敢将这上位一套用在孩儿身上,怎么,你也觉得外室所生之子,贱吗?” 她扳起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抬起头,然后一字一句嗤笑道:“表妹啊,不想我这庶女身份竟也让你嫉羡了这么多年,放着好人家夫人不做,借来看我之由,跑来爬床。” “我不同你计较,好心将你接来齐家,允诺将你儿收在我名下,可你却设计害死我儿,妄图将我取而代之。” “你既想学我母亲,攀附男人过活,便该老老实实守好本分,她挣扎一辈子也不过是个任人发买之妾,我若不是寄养在王夫人名下,只怕同她一般下场。” “表妹啊,今日我便让你做一回齐夫人,你说,你要拿什么救他呢?” “亦或者,我将你带入狱中与他相认,告诉众人他不过是个外室子,他那般纯真气傲只怕等不到行刑便会自我了断吧?” 宣娘子死死捂住双耳,不住摇头,拼命地往囚禁她的院子逃。 方才奔爬来时她不觉得费力,因为她知道爬的虽慢,但迟早会到达想去之地。 此时面对王曳琳,回想起过往种种,只觉自己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绝路,再无进一步的可能了。 多年卑屈自扰,一下子将她击溃,她一头撞上门框,还以那个未出生的孩儿一个交代,了结了她这可笑痴怨的一生。 王曳琳撩开遮挡她脸颊的长发,淡淡一笑:“你竟也要脸面吗?” 话毕,她回头望了眼站在门内踌躇不前的齐元,扶住了婢女的手,面上浮出一丝急色,催促道:“萧公此时必在苏家,你去苏家找萧公,我去萧家找萧夫人。” 齐元抬手指着她,惊讶道:“你不是……” “不是什么?”王曳琳冷声道:“我养了他十几载,没个亲情也该有人性,母辈之仇,怪不到一个孩儿身上。” 安邑坊,晏家。 萧旖怜寻着长生所说,从西南角的狗洞里钻了进去,躲在富贵石后观望着形式。 苏言止见齐遇昏迷不醒,血流不止,不敢多加耽搁,不顾晏盛故意拖延,救下人便要离开。 晏盛倚门拦住众人,不紧不慢道:“苏少卿急什么,这也未搜查出什么重要证物,人若是醒不来,你总不好凭个空碗定罪吧,到时候齐小五一闹,这案件只能作罢,我儿岂不是平白冤死了吗?还是说你收了好处,有心偏袒齐家啊?” 苏言止浅笑一声,走近他,凝目道:“今日人手不够多,晏公若不放心,改日我多带些人来,里里外外将晏家彻查一番,届时还望晏公莫要将我拒之门外。” 他站在门前遥遥望了眼日头,别有它意地随口感叹道:“晏公一只手拦在门前,竟叫这光都逃远了,倒是见不得光了。” 晏盛随即放下拦在门前的手,假意附和道:“你瞧,我差点好心办了坏事,苏少卿公务繁忙,便不劳烦你再上门跑一趟了,不过是死了一子罢了,算来我至少还有五子,便替他齐元留个后吧,毕竟晏家与齐家可是世交。” 苏言止藏在袖中的手臂,青筋暴起,佯装笑脸,客气道:“晏公当真是好福气。” 他略一点头,便带着众人撤离,方路过跪伏在地的奴仆身旁便隐觉不对,当即快走了两步至富贵石旁,一个翻身躲向石后。 与此同时,两道破风声自脑后同时响起。 “小心!” 萧旖怜眼疾手快地拔出铁剑簪,狠狠刺进奴仆手背,痛得他瞬间摔掉了手中偷袭的匕首,跪地嚎叫。 她僵直地站着,不敢低头去看,溅至她脸上的滴滴鲜血不断滑落,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苏言止几乎在见到她的瞬间便将她一把护在了身后,他转头轻拭她脸上的血痕,顺着她的脑后,温声哄道:“不怕,不怕,声声,不怕……” 晏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