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手机第二次响起,又被阮云芷摁至静音。 她贴好眼膜,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刚回宿舍不久的言以霜察觉有异,侧身拍拍时夏肩膀,嘴上做着口型。 “吵架了?” 时夏点头如捣蒜,手挡唇边,声音压得很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言以霜起身准备过去。 时夏一把将她按回椅子,指指手机。 言以霜会意,握着手机等她消息。 阮云芷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沉浸在混沌无序的精神世界里。 原本以为,和宋煜诚之间绝不会有这种无意义的赌气行为。 可如今才发现—— 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涡,哪怕是自小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也并不比刚认识的情侣好到哪里去。 甚至可以说,反而更糟。 相识不久的情侣产生矛盾,至少还有“不够了解”作为一个很好的借口。 而青梅竹马的情侣之间,恰恰因为太过了解。当怀疑、失望……所有不好的情绪产生时,几乎是致命的。 自开始到现在,她的心情就像是,和他共同养着一盆花。他从不掩饰对花的喜爱,却经常把花盆搬到太阳底下暴晒。 言行太过矛盾,以致于她不知该如何百分百相信。 信任尚存,只因他是宋煜诚。 【叮咚】 片刻的犹豫。 她取下眼膜扔进粉色垃圾桶,打开桌上台灯,解锁手机。 C:提前走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云上画画:恶人先告状? C: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解释 阮云芷丢开手机,头枕手臂,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解释,解释……她已经受够像傻子一样被糊弄了。 这想法冒出来,她一惊。 像有罐冰镇可乐贴在脸上,阮云芷瞬间清醒。 宋煜诚绝不可能那样对她。 然而,脑袋里接着便跳出一个质疑的声音:“今天的事情又该怎么解释?” 解释……他说可以解释。 脸转向前,阮云芷重新拿起手机。 云上画画:你们聚餐,她怎么会来? 明明上次已经说过不和她来往。 C:她和朋友逛街路过,看到我们聚餐,进来打招呼。部门同事留她们坐坐,我只好招待一下 云上画画:隔壁也在聚餐,怎么没见她来打招呼? C:傻瓜,我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哪知道她怎么想 云上画画:没什么关系还喝交杯酒[666] C: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上画画:那是怎样? C:见面说好吗? 阮云芷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下去。 但听说他等在楼下,终究没忍心拒绝,拉开衣柜挑衣服。 时夏跟她斜对角,第一个注意到,“来找你了?” 阮云芷默默点头。 刚回宿舍时抱怨那么多,一转头又屁颠屁颠跑下楼。她稍稍代入一下时夏的视角,不禁都有点唾弃自己。 可那毕竟是宋煜诚。 是亲手给她系红领巾、帮她留意校服裙上有没有红污渍、会在大雨天背她淌过积水坑的宋煜诚; 是小学毕业以后,不惜骑单车绕远路,也会准点送她到小学部大门、确保她安全入校的宋煜诚; 是不顾高中学业繁忙,每晚先给她补习完初中知识,再回家写作业、直到凌晨才睡下的宋煜诚; …… 是朝夕相处十二年、她偷偷喜欢三年的宋煜诚。 而不是,随随便便一个男人。 混乱的心,终于安定一些。 阮云芷走到二楼,透过窗户向外望去。 男人身形颀长,手背身后,微微仰头看旁侧的路灯。 素净白衬衫的下摆,扎在深色西服裤里。一条阿玛尼皮带,完美分割上半身与腰腿的黄金比例。 她想起无数个周一的清晨,宋煜诚站在升旗台前,也是类似穿着。 一年一年,他越来越高,五官轮廓渐渐显出英气。 唯一不变的,是与身俱来的温文尔雅、沉稳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