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高处的楼梯仿佛在波动,使人眩晕。 骆灵将伞靠在墙边,走去第二级台阶上,回头催促道:“走吧。” 段英立在原地,摇了摇头。 “可你不是想知道雨没落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声音吗?” “没有扶手,很危险。”他盯着她身后的楼梯说,神情严肃。 “我不怕,你可以靠墙走,我牵着你。”骆灵又走下台阶,伸手牵他。 段英犹豫一阵,最终还是将伞靠立在骆灵的伞旁,回握住她的手。 二人始往上爬。他们在学校一楼的教室里度过了他们的一年级,他们住在三楼,他们去过单元顶楼的露台,那里有人晒着萝卜——他们再没有去过比那更高的地方了。 因此,当他们走过第十四段楼梯时,一种陌生感骤然涌现。 第十五段楼梯变得格外的长,他们走了很久才到转折处的平台上,可他们数了,这段楼梯和前十四段一样,都只有十一级台阶。 他们停在没有窗扇的窗口下,向外看了眼布满稠云的天。 “你听见了吗?”骆灵问。 段英点点头。 雨仍是有声音的,像是砸在围挡上。 “那我们再爬高一点。” 两人又走上第十六段楼梯,起初他们数着,但后来两只紧握的手都变得汗津津,他们都忘记去数。 他们留意着每一种声音。橡胶雨靴踩在台阶上发出的声音比球鞋更夸张,甚至能带来回声,楼外是汽车驶过的声音和雨落下的声音,楼内不时传来古怪的声响,像胃里传出饥饿的信号。还有心跳声。 是她的心跳声吗,还是他的? 骆灵蓦地停下,停在不知道在第几层但同样没有窗扇的窗口下。她感觉到他们来到了楼梯波动的地方,水泥浇筑的楼梯正像果冻那样颤动、变形。 她的腿彻底丧失了向上的勇气,呼吸也变得急促,忽而,段英捏了捏她的手,将她往墙边拉了拉。 “我们歇会儿吧。”他说。 骆灵没有讲话,但她像段英一样退到墙边。她靠墙坐下,晃了晃段英的手,他也顺势坐下。 楼梯还在波动,心跳声掩过其余声响,但她又像是听到“轰”的一声。 “楼好像快塌了。”她冷不丁地说道,一面握紧段英的手。 “不会的,这是新房子。” “它不会被我们坐塌吗?” “我们很轻的。”段英回答她,可在他的脑海里,大楼轰然崩塌,他们和碎石块一并掉进河里。 他不再相信自己的话,从裤袋里掏出只沉甸甸的银色手表来。那是出门前段靖方从腕上摘下来交给他的,那时是十一点一刻,他要求他们十二点之前回去。 脑海里高楼反复倾塌,他对着手表指针辨认了许久,终于看出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 “我们回去吧。”他说。 “可我们还没有爬到最上面。” “为什么是最上面?” “我们要去听雨有没有声音。” 段英重新沉默,良久,他收起手表,说:“那我牵你,你靠着墙走。” “我不要。” 骆灵又不由分说地松开他的手,站起身,似乎是想证明她并不需要靠墙走,她忽然朝楼梯边缘走去,立在那里仰头看还不曾踏足的楼梯。 那个瞬间,段英仿佛又看见骆灵站去了船舷上,只要一吹风,她就会跌进公园的湖里,从他眼前消失。 他忽然想起来,去年的夏天她就曾这样沉进湖里。 他突然害怕地哭了起来,泪水模糊了眼眶,他一个劲地用手背擦拭眼泪。 骆灵听见哭声,转回身,忘记了像船一样摇晃的楼,忘记了眩晕,只怔怔地看着段英。他哭起来很可怜,骆灵却感觉到一种恐怖,好像他的哭声伤害到了她。 她走去他面前,蹲下身问:“你为什么要哭?” 他不回答她,像是在和她生气。 “你可以牵我。”她伸出手。 段英停下哭泣,看那只手,几秒钟后他伸出潮湿的手牵住她。 “你为什么要哭?”骆灵又问一遍。 他垂下头,闷声回答:“我不喜欢这样的雨天。” “为什么?” “鞋子会湿,腿上会有这样的泥点,”他用另一只手挠了挠溅来他腿上的泥点,“很痒。” 骆灵看看那些泥点,又若有所思地看看那双脏球鞋,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