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那黑衣女子果然身形一僵,回想自己今夜行动时种种不同寻常的顺利,心中终于有了些动摇。 似是见她沉默,对方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他与我不同,从小便跟在父亲身边,这城墙里的每一处暗哨、每一处布防,他都一清二楚。没人能比邱家人更了解这座城。你以为你精心规划了逃走的路线,却不知你的规划也在他的规划中。” 仿佛为了印证许秋迟所说一般,下一刻,微弱的马蹄声便在她的右后方响起、飞快逼近。 马蹄声没有徘徊停顿,几乎是直奔她所在的方向而来,听声音不止一人。她失了偷袭的先机,搞不好会陷入缠斗,而今夜的事于她而言绝不可败露……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 “为何帮我?” “我虽是个闲人,可也不做亏本生意,帮你自然是有条件的,”许秋迟又拿起那把腰扇来,一边打扇一边作势眺望远处的巷口,“是选择上车、我们一边听风赏月一边闲聊几句,今夜之事便当做你我之间的小秘密。还是选择步行回府,惹上几个甩不掉的尾巴、挣不脱的麻烦。你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你说对吗?心俞姑娘。” 晚风又起,将那黑衣女子的衣摆吹开些许,露出其下一点不易察觉的紫色。 ****** ****** ****** 夜越静,越显得那青石板上击起的马蹄声清脆响亮。 寻着那标记过的图纸,纵马疾驰的年轻参将终于带人赶到第一个重要排查点。 此处是从城南去往城北最近的一座石桥,黎水与黛绡河附近汇合、随后向东南方向流去,而西北方向的上游则分支众多,再想一一排查则费时费力。 若想进入城北,此处便是最捷径的水道路口。 陆子参翻身下马,阴云在此刻掀开一角,月光下的了无桥一眼能从桥头望到桥尾,空落落的桥面上不见半个人影。 他不死心,又翻身下到桥下逼仄隐蔽处细细查看,依然无所获。 河水安静流淌,平静的河道中连一尾吐泡泡的鱼都瞧不见。 身后那高眉深目、头上戴着半截鹿尾的小将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图纸。 “陆兄,此处既然无人,便快些赶去下一处吧。督护交代过,不要在一处耽搁太久。” 陆子参已然立在桥头,他动了动鼻子,努力分辨着夜风中那股微弱的气味。 是香气。一种昂贵的、暖人筋骨的香气。 “不对,这里方才分明有人停留过。” 杜少衡挠挠头,骑在马上没动弹。他的目光仍望着远处那几条黑漆漆的巷子。 “就算确实有人,现下也不在了。赶紧去追才是正事……” 陆子参那高大的身影晃了晃,似乎也觉得有理、正要离开,却又突然停住。 “等下,”他快步走到桥头旁那棵枝条繁茂的柳树下,随后蹲下身子,整个人几乎要贴到地上,“此处有新留下的车辙印。” 杜少衡皱了皱眉头,终于翻身下了马,凑近看了看。 那是一小片靠着树根背阴处生长的青苔,如今那苔面上被破开一道车辙印子,新鲜的泥土翻了出来,带出来的细小泥屑还散出来些许。 杜少衡啧啧嘴,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道。 “眼下还在宵禁期间,有个落单的逃走也就算了,怎可能还会有人明目张胆驾着马车出来晃悠呢?” 是啊,这推断任谁听了都要摇头。但真相往往就隐藏在那些“不可能”之中。 今夜的失利令人沮丧,但也催人振奋。陆子参思绪飞转。 如果那马车是从附近的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就算撤离,也会很快,若是其间遇上夜巡的人,便将马车就近停进巷子深处,装作车内无人的样子静下来,反而不容易引人注意。 “谁知道呢?或许这贼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胆,来头也更大些,”陆子参捋了捋胡须站起身,并没有急着下定论,左右环视一番后,指了指正北方向、一座颇为显眼的大宅,“那里是什么地方?” 杜少衡看了陆子参一眼,似乎觉得对方这问题有些好笑。 可他随即想起自家督护那逢家事便闭口不谈的作风,又觉得有几分了然。 顿了顿,他顺着陆子参的手,望向那座夜色中的巨大轮廓。 “回禀参将,那是邱府。咱们督护自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