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捧巾先后进了屋。
魏昭掐着时间,估摸着里头的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去见她。
从正厅右侧拐到次间才能看到人,这一看他就怔住了。
凌黛没有梳洗,如云也似的乌发披散肩头,手里拿了一把剪子剪出一堆小纸人。
她脸色很不好,连嘴唇看着都不像之前那么红,衣裳襟口处露出一段纤细雪白的颈子,看着脆弱非常。
“有什么事吗?”
凌黛把小纸人放进手边的小簸箩里,又从簸箩里扒拉出一只纸鹤来。
魏昭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语气不自觉放得很轻:“我想下山一趟,去联系一下之前的兄弟。”
他很坦荡,至少一定程度上很坦荡。
凌黛迟疑片刻才点头说:“让小黑捎你一程。”
魏昭没有多想,不管她这样安排有什么目的都随她。
说到底,昨晚是他没控制好情绪,让她不高兴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凌黛忙着给灵鹤点上眼睛,见他还没走不禁抬眸看他:“还有事?”
魏昭看着她没说话,自他进屋她就不曾多看他一眼,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人今日竟是一丝笑意也无。
他倒不是觉得被忽略了,而是明明察觉到她有心事,却吃不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话就直说,看着我做什么。”凌黛眸光澄净,并没有因为昨晚那点不愉快对他生出过多的意见。
“你不跟我一起吗?”魏昭临时改口,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凌黛忽而一笑,“你不会害怕吧?”
自她打消了给溟帮送尸体的念头,她就坏心眼的想着这人会不会求到她面前来。
起先是她没想通,后来才意识到送“尸体”这个行为纯属多此一举,这卫照改投了她门下,日后少不得要在各处行走,总会被溟帮的人看见的。
但凡江湖帮派,就没有宽待叛徒的。他等于是叛离了溟帮,难保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魏昭面露无奈之色,自嘲地勾了下唇:“被宗主看穿了。”
凌黛哼笑一声,神色傲娇:“我还当你多大的能耐呢,有小黑罩着你,溟帮的人不敢拿你怎么样。”
说着她将簸箩里点好眼睛的灵鹤一只一只摆放在案几上,掐了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诀,那些灵鹤像是突然被注了灵,一只接一只振动着翅膀有序的飞到半空。
魏昭眸光凝出异样的神采,这一次他没有故意装作不在意,而是下意识地问:“这是用来传讯的?”
凌黛也不介意同他解惑,“这是用来打探消息的灵鹤。”
魏昭立刻就明白了,心中有些意动,于是很直接地对凌黛道:“能教我吗?”
凌黛讨厌那种八百个心眼却装作一副清高模样的人,对他这种想要什么不加掩饰的人反而多几分好感。
“教你是可以教你,不过你首先得入门。”
凌黛说话间便驱使灵鹤飞了出去,接着又让尔尔给他取了两枚本命玉符。
“取指尖血滴上去。”
魏昭没有半分迟疑,很顺从的照做。
凌黛在玉符上刻下他的名字和生辰,施了下了法术禁制然后将其中一枚本命玉符递给他说:“本命符一旦碎裂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会来给你收尸的。”
魏昭:“......”
他本来还在想,他用了一个假名,这东西还能奏效吗?听她这话,手里精美的玉符突然就不香了。
凌黛一副高冷的模样,实际都快笑裂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忙得很,没空跟你闲聊。”
魏昭过去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婆妈的人,今天却莫名的一再拖拉,几番拷问内心却都琢磨不透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
此时收到传音的小黑在外头扯着嗓子叫唤,“姓卫的你磨叽够了没有,再磨叽老子可不等你了!”
魏昭再度回头看了一眼重新靠坐在窗边,眉黛轻蹙支荑沉思的女人,心头涌动出烦闷的情绪。
他举步离开,沉着脸上了小黑的飞剑。
仿佛是为了显摆,“黑傲天”同学把飞剑驾得格外的癫狂。
一会儿直上云端,一会儿俯冲下去擦着山石而过,还颇为嘚瑟地说:“看到没,小爷的天赋不错吧!这柄飞剑是主人送我的,虽说是她筑基期使的玩意儿,但材质是一等一的好。小爷花了几个小时就磨合好了......”
魏昭全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心中仍是临走前凌黛那副轻愁难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