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风中总夹带阵阵花香,昨夜落下一场绵绵细雨,晨起春雨方歇,空气中便更添三分清爽和湿意。
正堂屋中陆青山与谢氏夫妇端坐主位,陆定鹤就陪着赵婧贞坐在左侧排开的官帽椅。
李群德带着许氏进门时,鬓边甚至挂着一层薄薄汗珠未落。
问安见礼,一气呵成。
赵婧贞心中不屑。
她是见过李群德素日里何等排场的。
许氏往来别家赴宴做客,更是拿下巴尖儿看人。
她垂目,长卷而浓密的睫毛扫出一小片阴影。
李群德眼角余光在打量她,见状呼吸一滞:“赵小娘子,昨日……”
“李群德。”陆青山面色铁青,压根儿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许氏听他语气不善,有心分辨,陆青山已经又说下去:“我昨天听说,你家二郎想娶我外甥女?”
“这……国公爷,这是误会……”
“我想也是误会一场。”陆青山冷笑着,微蜷着的指尖一下下轻点在扶手上,紫檀木发出沉闷响声,“纨绔下流,是个混账,连给我们贞贞提鞋都不配!”
这话难听,李群德却只能受着。
许氏一向溺爱儿子,听不得这话,当下也变了脸色:“国公爷,昨日本也是误会,二郎醉酒才会……”
“看来我昨天说得不够清楚。”谢氏冷冰冰打断她,转而问陆定鹤,“你也在,是误会吗?”
陆定鹤摇头说不是,柔和目光径直落在赵婧贞身上,眼底的疼惜一览无遗。
他身为兄长,可怜表妹境遇,这样的姿态和做派一旦做出来,李群德夫妇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来之前就知道今天恐怕很难善了,只是李群德想着他到底在朝为官几十年,临安知府这位置一坐七年,到了陆青山跟前,姿态放低些,这样子卑躬屈膝的来说情,总该卖得上三分情面。
却不想陆青山夫妇的态度这么强硬,显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商量的余地。
“下官也知道,现在说误会说玩笑,国公爷是肯定不认也不信的,谁叫二郎冒失唐突,冲撞了赵小娘子,可配千里……”李群德连称呼都一并改了,做小伏低,为了不争气的儿子也算是做得尽够,“下官知道国公爷生气,可二郎昨儿伤了,养外室的事儿也在临安府传开,往后名声坏透,想有良缘已然很艰难。
今日登门不敢带他来,就是怕他再气着赵小娘子,下官也有私心,跟前就这一个嫡出的儿子,确实是想在国公爷跟前求一求情。
他混账,该罚,下官不敢说他无辜。
但真要把他流放千里之外,这……国公爷和赵小娘子能否高抬贵手,哪怕是把他投入狱中,让他吃吃苦头,下官都是认的!”
流放不是轻罪,赶上大赦才能免罪,不过像李密山这样被卫国公府盯上的,就算真有机会遇上官家大赦天下,陆家也不可能轻易让他归家。
李群德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还非要登门求这个情,就是为这个。
真顺着赵婧贞昨天的话把孩子给流放出去,这辈子都别再想见上一面,更别说等孩子平安归来了!
许氏本是咬碎后槽牙的恨,面上不敢显露太多而已,这会儿见李群德这么示弱服软,她当然也跟着软下来,直与赵婧贞说道:“贞贞,他很不成体统,伯母是知道的,昨日还险些冤枉了你,你心里委屈也有气,叫他挨板子,住大牢,关上几个月,小惩大诫,你看这成不成?
伯母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
谢氏最烦她什么话都冲着赵婧贞说。
那还是个孩子,分明就是看小姑娘好欺负,想着没人给贞贞撑腰便最好拿捏,三言两语就想糊弄过去,就像是昨天的所谓玩笑,真想把李密山干的缺德事轻描淡写揭过去。
她跟公爷还坐在堂上的,许氏不就是知道不好招惹才跟贞贞说。
是以谢氏缜着脸,冷哼着就要开口。
“可临安府的大牢,不也还是李使君说了算的地方吗?”
却不想赵婧贞不吃李群德夫妇这一套,更在谢氏之前先行开了口。
短短一句话,她音色娇柔婉顺,先前低垂压下来的眼眸略抬了抬,长卷的睫毛闪动着。
那一刻坐在她身旁的陆定鹤看得最真切,好似有无数灵动的蝴蝶飞扑出来,直冲他面门而来,动人,春意太浓。
他唇角上扬,越发觉得没看错赵婧贞。
也不知裴氏是怎样的蠢货,才会觉得她柔弱好欺负。
睚眦必报又有成算,一针见血叫人无话反驳,这样的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许氏真被倒噎着,差点儿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地。
李群德听懂了她言外之意,心底涌上些许怒意和更多不满:“赵小娘子的意思是我会徇私枉法,包庇二郎,又在国公爷这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