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始走了一步,便在某声清脆的剑鸣之中有些错愕地回过头来。
那处悬街之上,在妖修再度攻来的一刻,那个少年却是带着一身剑意与元气,一剑斩在了那柄横于身前的不眠剑上。
用的不是道剑,也不是桃花或者鹦鹉洲。
而是那柄伞。
以伞为剑,却是硬生生将姜叶御使的不眠剑斩落向了长街之上。
姜叶纵使是九境剑修,却也不免在少年这样孤注一掷的剑意之下,面色苍白了几分,毕竟这个剑修正在面对着诸多上境妖修的攻势。
那柄不眠剑虽然被伞上剑意斩飞而去。
握伞的少年却也是被姜叶的剑意镇得倒退几步,神海一阵震颤,唇角有血色涌出。
“但我并不想接受。”
南岛握着有道剑,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色。
“或许会有某些看戏的人觉得我不知好歹。”
梅溪雨静静的站在巷子里。
少年或许确实知道巷子里藏了一个道人。
也或许确实曾经寄希望于道人身上。
但他从来没有寄希望于人间剑宗身上。
也不想将那些希望放在那样一个剑宗的剑修身上。
“我曾经或许确实叫过你师兄,但那是曾经的事了,一如当初的张小鱼一样。”
这个已经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伞下,静静的看着前方那个剑修。
“当你们明知如果这样做,会导致岭南被摧毁,却依旧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便注定只能是水火之势。”
姜叶一剑斩开身前的某个大妖,低头看着手中的青菜剑。
并没有回头。
少年所说的那些东西,姜叶自然清楚。
哪怕少年不说,他也清楚。
当初南衣城有难的时候,岭南八万剑修下山,帮助那些人间剑宗的弟子死守住了那座古城。
而最后人间剑宗却放弃了岭南而去。
或许什么都可以反驳。
但是关于岭南,人间剑宗确实无可辩驳。
所以姜叶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少年当然是不识好歹的。
只是好像一切也都是顺理成章的。
换句话而言,这个少年与巳午卫之间关系,远远没有与面前的这个剑修那般恶劣。
身后有剑风而来。
姜叶转身一剑,将执剑倏忽而来的少年一剑斩退而去,在漫长的沉默之后,这个剑修缓缓说道:“你也是岭南剑修,那你就当是人间剑宗在为岭南赎罪吧。”
少年只是冷笑着。
“岭南八万剑修,为你人间剑宗之事死得干干净净,姜叶,你觉得只是在这样一个故事里带剑而来,便能够洗清身上的血色?”
姜叶的神色也渐渐漠然下来,那柄跌落下悬街的不眠剑再度锵然而来,却没有回到这处悬街,而是射向了那些妖修。
“剑修是讲道理的,你与我讲情理,是没有意义的事。”
这名九境剑修执剑立于悬街之上,看着悬街尽头的少年。
“如果不能战胜我,那便不要在这里像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
于是少年不再言语。
夜风吹剑而起清越之声。
有远处巷子里飘来了五月的槐叶,飘过这样两个剑修当中之时,便极为迅速的被一剑穿了过去,而后迅速的燃烧,化作灰烬被剑风吹散而去。
梅溪雨长久的安静的站在巷子里,看着那一处悬街之上反倒战在了一起的两个剑修,大概满是惆怅之意。
或许倒不如自己出手。
至少干脆利落。
这个青天道道人对于人间剑宗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尤其是在陈怀风做了那些事之后。
平稳真的便比对错重要吗?
梅溪雨静静的看着那个名叫姜叶的剑修。
当人间剑宗那个真正可以让世人不能去在意对错的人死了之后,再谈所谓的平稳高于对错,仿佛便成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所以或许从来都不是平稳高于对错。
对的自然是对的,错的也只会是错的。
只是丛刃高于人间而已。
那处悬街之上,少年出了三剑。
三剑都被那个叫做姜叶的九境剑修干脆利落的斩了回去。
哪怕少年已经不是当初南衣河边的少年,在五个月的故事走过之后,他已经极为强大。
只是终究人间剑宗依旧是人间剑宗。
那样一个剑宗里的弟子,同样都是人间天才之修。
在去年三月才开始修行的少年,能够接下姜叶的剑,自然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
只是这样依旧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