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郢一见他就想到那晚惨白的月光下令人胆寒的遭遇,身体一哆嗦顿时学乖,回道:“回禀大都护,准备好了。”
今日感觉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不是吓人,倒像是有些警告和敌意。
“从明日起跟随我左右。下月初,随我赴任。”
“是。”程郢躬身行礼,只觉如芒在背。
崔御眼扫一下程郢身边的女郎,抿了抿唇,刚想开口便看见不远处一身鹅黄襦裙的小娘子正有说有笑从药铺里出来。
前几日才见,今日这是病了?
崔御策马跟上去,刚想唤住高歌,便瞧见一眼熟之人——大理寺少卿岑攸。
岑攸其人,崔御早有耳闻,年仅二十有七,出身寒门,屡破诡案,圣人赏识其才干,三年前特地提拔其为大理寺丞。前大理寺少卿致仕,临行前便向圣人举荐了他,如今也算是在高歌父亲手下做事。
说到他,和他官途一样受世人乐道的便是他的婚事。如此才貌俱佳,官途亨通的俊俏干才,不乏世家大族小娘子暗中倾心示好,可他偏偏都没相中,让这长安的小娘子们芳心碎了一地。
要说崔御和岑攸有什么关系,可能就在婚配之事上并称为长安两朵奇葩。
如今这两人相遇,大哥就不用笑话二哥了。
眼看黄衫小娘子的身影远去,腿一夹马腹便向前追去。
“岑少卿。”崔御余光扫过小娘子,朝着岑攸见礼。
他怎么在这?高歌闻声诧异,又想到前几日的茶没喝上几口,便索性装作不认识,头一扭走到摊子前装作看街边摊子的玩意儿,一点都没有打声招呼的意思。
还气着?崔御心里不由得发笑。
“崔大都护,久仰。”岑攸温声道。
“少卿今日难得空闲啊?”竟然和小娘子一起逛西市。
“崔大都护说笑了,今日来西市也是公务。”
“既然是公务那某就不便多问了。那这位是?”崔御看了高歌一眼,转头问道。
高歌心里正犹豫,谁知岑攸抢先一步。
“这位是大理寺卿之女,高歊。阿歊年幼,礼数不周,还请大都护担待。”岑攸伸臂便想作辑赔罪。
崔御一把按住正欲作辑的小臂,眼却盯着高歌,岑攸身体一麻抬起头来,便听见他说:“不知者无罪。”
还没等岑攸反应过来,手便伸到怀里掏出描金漆盒递给高歌,眼神闪过笑意,温声说道:“听闻高公喜茶,今日巧得珍品,借花献佛,还请高小姐代劳,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高歌刚刚被盯着看得心里发毛,一听有好茶,心尖也不颤了,腰也不酸腿也不疼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连脸上维持的假笑都真心实意了几分,连声弱弱推辞,直呼使不得。
“这茶能遇到真正爱茶懂茶之人也是它的福分,切莫推辞。”
这话说的,想推辞都难,不要说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
“那......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高歌面上维持着大家淑女做派,心里早就按奈不住乐翻了天。
岑攸在一旁似是神游,见此也并不插话。
三人拜别之后,便分道扬镳。
走出老远,高歌偏头一望,余光瞧见那人还在原处,愣了愣。
单是站在那里,便是伟岸君子。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高歌心里发笑。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啊。
两旁胡店酒肆沸反盈天,长安之繁华这只是这冰山一角。
“阿歊,你们第一次见?”两人慢慢走在街上,岑攸不经意问道。
高歌心知逃不过岑攸的眼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城府极深?没点眼识和脑子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面前更是个探案高中高手,一点马脚都能扯出全貌。
“跟着叔父出门游学之时机缘巧合下遇到的,之前一时没想起来,只觉面熟。”高歌微微低头敛声回道。
“这次出门还顺利嘛?”游学这事岑攸是知道的。
高家与一般的名门大族不大一样,虽近几十年才逐渐兴起,传家不过四五代,但族中子弟颇为出息。不论男女,启蒙之后便学习各类书籍译本,上至治国时疏,下至杂文话本五行八卦均有涉猎。不光如此,藩属小国的语言文化风俗地理奇闻怪事也都要求了解。十岁之后,便由家中长辈安排出门游学历练增长见识,待到加冠或者及笄前一两年回家,由家中族老商议以后安排。
如此,高氏子弟在朝堂之上往往游刃有余,颇为老练。
“顺利,路上还遇到了......”高歌有意讲一些出门遇到的趣事,结交的有趣之人,果然逗得岑攸扶额直笑,倒是没有再追问崔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