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半年不到的时间,苏诺又住回了这个柴房。 堆砌成垒的陈柴,角落的蜘蛛网,还有那淡淡腐败的味道,都和之前她住在这里是一模一样。唯一一点不同的是,柴房门口多了一把铁锁。 其实,有没有这把锁,对苏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她根本不会走。 这些天,身边熙攘嘈杂,审问怒骂在她耳边喧嚣,此起彼伏: ——“听说就是她故意喊阿佑过去!阿佑本来在人群中都好好的…”—— ——“是啊,她还哭得那么伤心,真是装模作样。”—— ——“是的!我亲眼看见逐鹿大会上,她包庇霍决!她明明知道他是魔!”—— ——“她本来就和那魔头一伙的,之前啊….我早就怀疑了。现在一想,全能对上!”—— ——“你说一个修炼邪术的人怎么就忽然能修炼仙术了?就没有这个道理!”—— ——“逐鹿大会吹曲驭兽?嗬…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功夫,不是妖术,能是什么?”—— ——“ 他们就是早有预谋!也不知道宗主和师父们不立刻杀了她,还留着她做什么。”—— 在她盛时原本微弱的质疑声,此刻被成倍放大,铺天盖地如鹅毛大雪,江河湖海一片苍白。 原本被羡慕的驭曲之术变成了妖术,原本被称赞的金丹资骨变成了妖丹,原本的傲气独立变成了怪谲诡异。 但少女却只蜷缩在那里,好似什么都听不见。 好似他们骂的,吵闹的,统统都和她无关。 喧闹几日之后,柴房开始寂寥。 审判之后,这里好似地狱禁地,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可能证据确凿,没什么好逼问的,他们并没拷打她,只是关着她。 少女蜷缩在那里,抱着膝盖窝在角落,好像一团软软的棉花,从内到外都是无力的。 偶尔的时候,她会拿出袖子里一枚青壳白纹的小铃铛,这铃铛古怪,没有铃芯,而且裂了一条缝,但她看得很认真,一看便是一个时辰。 又是一日寂寥无人。 直到银白的月光铺满窗子,才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少女打开锁,推门缓步而入。 是曲小蕊。 踩碎了月光,发出轻微的声响,但角落里的少女也没抬头,蜷缩着身子,抱着腿,双眸望向脚边的灰尘失焦。 她已经这样好些天了。 曲小蕊卷起衣服,坐在她旁边,静默许久后,才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求得师姐让我来看你一次…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角落里的少女动了下,依旧什么也没说。 曲小蕊并没等她回答,自顾自的说:“师父去失雾台闭关了,大师兄自折了佩剑,江清江雅运气好点,之前她们和晏林儿关系不错,这次便被清风君收留。褚泽得了些银子,放弃修行回家了。我…我也要回家了。” 苏诺终于挪动了下,她抬眸看向身边的女孩。 细看下,曲小蕊的脸颊也很苍白,眸中多了些难以与人说的心思,可原本的曲小蕊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没心没肺的家伙。 曲小蕊挤出一个笑容,希望让气氛好点:“我过去总说修仙不如回家睡觉,这次….真回家睡觉了。” 可没想到,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气氛压抑,如同沉入湖底,有些难以喘气。 半晌之后,苏诺终于开口,她沙哑着声音问:“师父他…为什么要去失雾台?…” 曲小蕊答:“闭关…” 但她头垂得很低,她也知道….连她自己都不信。 失雾台闭关….? 嗬…失雾台哪是什么闭关的地方啊…那里是犯错门徒的禁闭之地,是个终年浓雾厚雪的不毛之地,冰雪如刀割,没有食物,没有温度的地方。 父亲的性格包容,失雾台已荒废多年。 而且以齐无恙的道行,没人能逼他去失雾台。 曲小蕊垂着头,终于憋不住了,嗓音中带着无力和苍白:“是师父自己要去的。” 苏诺眼眶红了。 是啊。 那日,齐无恙放走了那个杀死苏佑的人…..放走了那个浑身戾气的魔头….他便无颜再面对宗门。 再也无颜留在宗门。 轻欢宗行云门,从那日起,便散了。 她说得很慢很慢,比月光挪动步子还慢,直到皎洁的月光从西边挪到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