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也可怜,这年月虽然没有哪国元首或者首脑认为中国人吃饭多了,大家还是一天只吃两顿饭,跟阿三差不多的生活,就连不怎么活动的人都能饿得前心贴后背,更别说这样日行百多里的长途跋涉,即便都是乘马坐车,而且途中还用自带干粮补充了点体力,却仍然都是顶不住。
郭华郭芝等女眷当然是另有小间单独进食,郭炜却是和这帮膀大腰圆的军汉挤在一起热闹,因为与军汉们消灭食物的能力比起来,这个小吃货也就算不得吃货了。若是在两位姑姑身边,一手抓着一个蒸饼大嚼,同时还能低头用嘴就着热汤的郭炜,铁定要被温柔地训斥,而这类情状在军汉们中间是再寻常不过。
郭炜这时刻还有心思关心军事地理问题,刚闷下去一口汤,嘴里还嚼着蒸饼,就含含糊糊地说道:“这长平关真是险峻,南面一条狭长的山谷,谷中还有丹河流过,两边山高怕不有六七十丈,长平关正好控扼在两山之间最狭处,南口看山下也有四五十丈吧,北口往西北行又是一片坦途,真有一夫当关之势啊……不过姑父可知江猪岭却在什么地方?还有雕窠岭呢?前番张大牛所说丹朱岭和南公山,小侄可以对得上,就是忘记问江猪岭和雕窠岭了。”
张永德被问得怔了一下,嘴里含糊地应着:“这个……吾确实不知,虽然来过此地,吾却不曾问过。”然后扫了一眼郭炜,总觉得这个内侄古里古怪,才十岁的孩童关心的居然是这些。
“不过……也没什么不好,俗话说的‘将家子’就是这样出来的?”张永德没再说话,只是心中忽然泛起这种念头,然后摇摇头扫清思绪,又专心对付食物去了。
张永德都不再接话,其他军汉更是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想和郭侍中的长孙拉关系也无从入手,于是一个个埋头吃饭,室内除了郭炜还在念念叨叨,就只有一片唏呖呼噜之声。
郭炜郁闷了半晌,正奋力把最后一块蒸饼吞下,却听门帘一响,一人朗声说道:“郭小郎可是在问江猪岭与雕窠岭?”
第六章河东行(二)()
听张大牛说长平古战场主体还在高平县的北边,而车队还得日头偏西时才能到高平县,郭炜就知道届时听不到这位名牌导游的讲解了——按照昨日从怀州到泽州的驿路经验,这中间至少也有一座驿馆,一行人都会在馆内稍微歇息,并且换马换驴换驿夫,更何况到了高平县也必定要歇息换人。
趁着导游还在的时候,郭炜可着劲地就当地的地理民情刨根问底,几乎把张大牛积累了一辈子(其实这时候张大牛的一辈子也不到三十年)的见闻挖了个干净。
说话间已经是日上三竿,一直保持北偏东走向的驿路依着左边的黄土塬折而向西北,因为正北方是一片黄土垄,驿路的前方则有一座馆驿遥遥在望。
张大牛的大嗓门又亮起来了,这次似乎是告别兼总结陈词:“小郎君,前边就是巴公驿了,巴公驿过去折向正北,翻过界牌岭就是高平县地界,贵官们且在馆舍歇息会,俺就要与这里的驿夫换勤,不得再与小郎君说话。”
“巴公驿?”听到这个名字,郭炜不由得心中一动,连忙追问:“大牛叔,哪里是巴公原?”
“小郎君怎的也知道巴公原?北边紧挨着界牌岭的那一大片土台子不就是巴公原么,这巴公驿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张大牛右手挥鞭指向正北方的那一片黄土垄说道。
郭炜顺着驴鞭的指向仔细看去,原来更远处那名谓界牌岭的土山本就不高,目测过去与自己所处之地的高差不超过两百米(虽然“米”这个单位无人使用,郭炜的穿越方式也不支持拿自己的体态特征做长度参照物,但是前世练就的对比目测能力并未丢失,有房屋建筑和树木为参照,郭炜自信还是估得准的),而且大落差的地方就集中在远方高地,到了近前与平地相接的一段则是坡度极缓,落差也就在五十米左右,坡上的野草也是生长甚密,想来是草根盘结水土保持良好,土坡也就没有被冲刷成沟壑纵横的黄土塬,因此算得上平整开阔且有一定的居高临下之势,确实是预设阵地的良好选择。
再转头看看面前的平地,两边更加开阔平整,大多已经开辟成旱田水浇地,驿馆就坐落在中间,若是在此排兵布阵也尽摆得开,作为出发阵地虽然有仰攻之弊,却也不能算死地,客军的话也不能有更好的选择。
“果然是双方都很有道理的战场选择啊!”随着驴车的前行审视了一番整个巴公原周边的地形地貌,郭炜不得不在心中暗叹,诚然,在现在所处的时空,这场关键性战役尚未发生。
在巴公驿稍事休息,与张大牛热情告别之后,车队迎来了养精蓄锐的另外一批马、驴……和人,这回郭炜摊上的却是锯嘴葫芦,三十多岁的憨厚汉子,从不主动说话,答话有时候也要憋半天,于是问了半天才知道他姓李,名叫富贵。没奈何,郭炜只能勤观察勤咨询,好导游带来的好福利没有了。
一如张大牛所说,出巴公驿不远,驿路又从东南—西北走向转回南北向,翻上界牌岭之后却没有上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