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鹿溪看着空荡的书案,她两日的习册,宇文华都未送还。
“郡主,可还要习字?”
鹿溪叹了口气,这该死的谣言,破了她的习字计划。
“写。”
一个时辰后,鹿溪看着自己的字,想着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便是直面它。念此,她让若雨带着习册,便赶去了翰院。
翰院在外城的东侧,鹿溪第一次来,只见朱红色的大门处,竟无禁军看守。入内,迎面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路北广梁大门,上悬宫灯,下有连廊。内设回事房、管事处、传达处。二门四扇绿屏风洒金星,四个斗方写的是“斋庄中正”,背面是“严肃整齐”院里有对对花盆,石榴树,茶叶末色养鱼缸,九尺高夹竹桃,迎春、探春、栀子、翠柏、梧桐树,各种鲜花,真有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
鹿溪看着,不免唏嘘道,自己那个年代,再无这般雅致矣!
此时一绿衣少年迎了上来,鹿溪认得,他是起居郎裴则。
“臣见过郡主,郡主来此,可与注书有关?”
鹿溪摆摆手,“是来交习册的。”
裴则看见若雨手中抱的习册,知晓鹿溪来意,便提示道:“宇文大人的办公地,在前面五十米东南处。郡主若无事,臣便退下了。”
鹿溪看看前面曲径纵横的,便温声道:“裴大人可有事?”
裴则不知其意,便道:“臣正在为王君理书,不过,这也不是着急之事。”
“那可请大人带个路,毕竟这是朝臣办公之地,若步错了地方,那便不好了。”
裴则脾性温和,他瞧鹿溪是真心实意请他带路的,便应下了。
他们步过石榴树,嗅了几口四季桂的香气,瞧了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一时间,鹿溪有种想来翰院的冲动。可这也只能是想法,毕竟,这里女子是进不来的。
宇文华的屋子,端正四方,门口放着一盆绿植,鹿溪瞧不出是什么?
裴则代鹿溪敲了门,宇文华闻声抬首看向他们,一时间,气氛有些冷淡。若雨瞧着,提醒道:“宇文大人,郡主亲自来送习册,您难道不欢迎吗?”
一旁的裴则闻此,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拱手道:“郡主,您已到,臣便退下了。”
鹿溪侧过头,看向裴则,许是少年害羞,他垂下头,鹿溪轻道:“裴大人掌管起居注书,本郡主的言论亦在此中,您在此,也好记的准确。”
裴则听了,便未再言,只站在其旁。不一会儿,鹿溪来翰院的事儿,就传到了杨绪耳中。
宇文华见鹿溪说了那话,知她是来破谣言的,便迎上前去,接过若雨手中的习册。
“这点儿小事儿,还劳烦郡主亲自跑一趟。”
鹿溪看宇文华这般乖巧接话,有些不适应,毕竟平时的他傲气十足。
“大人,言重了,嘉一走一趟,也是对师父的敬重。另,嘉一想问下之前的习册,师父可批改完毕?”
宇文华向鹿溪使眼色,让她莫要这般称呼自己!
“师父是事务繁忙未批完吗?”
鹿溪的再次发问,让宇文华放弃了纠正之心,沉声道:“已批完,想着稍晚些时候让人给郡主送去,不料郡主亲自来了。”
说着,他从书案的左上角拿起习册递给若雨。鹿溪见此,不觉笑道:“师父之心,嘉一深感荣幸。”
这话,讲的众人一脸懵。
鹿溪接着道:“师父为护嘉一之名誉,竟可放下为师之教义,让嘉一深感荣幸,同也深感自责。”
宇文华一脸疑惑的看着鹿溪,只闻鹿溪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而您在听到嘉一被谣言缠身后,能放下此教义,避免和嘉一来往,以回应那无稽之谈,嘉一甚为钦佩。可师父,嘉一习字尚未完成,若因了那不实之言,坏了圣贤传承之道,真是万死不可抵,遂请师父打鹿溪手板,以告慰圣贤之灵。”
鹿溪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围观的翰院才俊瞬而觉得鹿溪是克己复礼的典范,纷纷为其投去了钦佩之意。宇文华则一脸震惊,他从不知鹿溪的言论如此高深!一时间,竟有些汗颜了。
“嘉一郡主,那里的话,这是臣之错,臣既受了王令,却没有尽到职责,还被外事儿扰了初心,实该受罚。”
说着,他竟拿起戒尺,狠狠地抽在自己的左手上,整整二十下,鹿溪看着都疼,众人亦是吸着凉气,安静地看着热闹。
李义站在不远处看到此幕,觉得自己不必上前救场了,便带着小内侍们回未真殿向杨绪汇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