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流水,没有任何能挑错的地方。
顾莲沼慢条斯理地收拾着盘子上喂药的器具,说道:“凌大人在王爷窗前不眠不休地守了好几夜了,不如回去休息休息,我们轮班值守,你也轻松些。”
凌亭很想问他,这话究竟是以什么身份说的?是迫于形势、暂且在王府委曲求全的北镇抚使,还是嫁入王府、决定行使自己权力的顾侍君?
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问。他只能点头答应,再推门出去,回到自己休息的偏房去。
……
凌亭走了,屋里就剩下他和柳元洵。
顾莲沼低头仔细打量着他的模样,越看越觉得那日的惊鸿一瞥像是幻觉。
眼前这人一身病气,脸白,唇色也白,指尖和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紫,不像活人,倒像具尸体,就连胸膛的起伏也十分微弱,和好看二字半点不沾边。
瞧着瞧着,就见柳元洵似有醒来的迹象。他浓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眼珠也似在转动,可眼皮太沉,他睁不开,只能借助指尖抽动的动作唤人。
顾莲沼眼尖地瞥见了他微动的手指,略有犹豫之后,还是将手伸了过去,轻轻握住了。
大婚之后,柳元洵就病倒了,他在床上躺了多久,自己就在他榻前跪了多久。凌亭是怎么伺候他的,他一一都看在了眼里。
虽不知为什么,但他记得,柳元洵每一次将醒未醒的时候,凌亭都会握住他的手,给他一点回应。
果不其然,他刚握住柳元洵的手,那挣动的手指就安静了下来,乖乖伏在了他的手掌。
这一瞬间,顾莲沼隐约捕捉到了一点凌亭的心情,怪不得他不愿意放手,怪不得他伺候得那么用心……
这样一个白鹤般清高美好的人,却拖着一副病弱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身躯,他看不见也动不了,唯一能依赖的,就是握住他的那只手。
他的身份如此尊贵,可他的境遇却又如此狼狈,残花之美,确实叫人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