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认为圣人说的不对吗?一定是执行层面出了问题嘛。
这就是典型的职场思维了,以保全自我为第一考虑,自然就会做出一些在常人看来似乎很愚蠢的行径。
杨沅是个老实人,还不曾受到官场习气的污染,还是一股清流。
反正这官儿若是做不成,他大不了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拥美寻花,放浪江湖。
他对权力没有那么大的渴望,这就有点无欲则刚的味道了。
杨沅道:“金人此番点兵,虽然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却也让我们明白了一点:金人实有南下之野心!
这一次金人虚声恫吓而非真正南下操戈的唯一原因,是因为金人内部尚不太平,有人在掣肘金帝。
同时,金人要发动这么大的一场战争,需要提前一两年的时间就开始种种准备。
仓促之间,他们来不及征募兵士、调用车马、筹措粮草、扩充军队。
因此,朝廷万不可因为金人这一次只是虚张声势便心存幻想,以为今日没有一战,以后也没有一战。
朝廷还是应该一统人心、积极备战。金人耀武扬威,我宋国难道就没有强弩锐器了么?
官家英武大度,士大夫不屈其志,大宋军民同仇敌忾,正该利用这个机会,整合大宋武装,演武练兵,一拭其锐!
朝廷于川陕,可命三军严守,牵制金人,防范夏人;
江淮和荆湖,当集结兵马,试演操练。
金人若来战,演练便是实战。金人若不来,亦可提振军心,整饬武备;
我大宋水师战力远甚于金人,正该扬己所长,开辟海上战线。
可以清剿贩私海盗为由,切断金人与我大宋、日本、高丽诸国的贸易线。
金人若动手,我们便动手,战争局限于海上,便不会扩大。
此举所求,是为战略之胜利,而非战术之胜利。”
万俟卨听着听着,微阖的眼睛睁开了,越睁越大。
他想过会有人指出这一次金国于蔡州点兵只是恫吓,但他没想到杨沅居然会提议去捋金人的胡须。
杨沅这是疯了吗?
万俟卨刚想出声呵斥,忽然心中一动。
如果宋国主动出兵清理金国海道,虽然打的是清剿海盗贩私的名义,可他们一旦激怒金人,金人不就出兵了吗?
金国虽然来不及做充分的战争准备,宋国这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既然双方都没有准备充分,那么武力强大的金国依旧会占上风。
只要金国小胜,说不定自己就不用归隐等候时机了。
想到这里,万俟卨迈出的一只脚,又悄悄缩了回去。
沈该听到这里,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位状元公真的是……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既然判断出金人此番并不是真的要挥军南下,我大宋这边也在边陲集结些军队,以操演为名做出一个应对姿态不就行了么?
为何还要派水师赴金国海域清剿海盗?
万一激怒金人,让他们不计后果地打过来,以金人之骁勇,我大宋岂不又要陷入兵戈匝地、人民逃窜,黎庶涂炭之哭,百姓倒悬之苦的境地?
想到这里,沈该胸中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看向杨沅时,目中便隐隐现出一抹冷冽的杀机。
此子只顾揣摩上意,借着官家年轻气盛,急于中兴的心理,一味谄媚迎合,鼓动如簧之舌搬弄是非。
他不顾国家根本仍旧虚弱的事实,一味主战,以此取悦君上。
成全的是他个人的忠义之名,却把国家黎庶当作了他的进阶之石。
其恶尤胜秦桧十倍啊!真是该死!”
沈该忍不了,出班道:“官家,臣有本奏。臣以为……”
赵瑗微笑道:“沈相公稍安勿躁,且让杨沅说完,沈相公有不同看法再说不迟。”
“臣,遵旨!”沈该无奈地答应一声,退回班中。
他侧眸扫了万俟卨、魏良臣、汤思退几位宰相一眼。
魏良臣和汤思退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们也要进言的,不能由着杨沅拿江山社稷来冒险。
万俟卨如今倒是处于你战也可,不战也成的心态。
他只管淡然地听着,对沈该递来的目光不予理会,面上始终带着淡定的微笑。
不过,他的这种淡定很快就绷不住了。
因为这位状元公的思维太跳跃了。
他上一句还在讲川陕死守、江淮厉兵,海上一试锋芒。
下一句就扯到了金国谍探在临安城到处张贴的“揭贴”上去了。
“金人潜伏于我大宋的谍探,到处张贴‘揭贴’,蛊惑人心。
如今民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倒有九成是因为金国谍探传播谣言所至。
由此可见宣传之重要,无异于一口不见血的利刃尖刀。
如此利器,金人用得,我大宋自然也用得。
臣谏议,加快为岳飞将军平反一案的审理,尽快为岳飞将军昭雪冤屈,明告天下!
这,就是我大宋稳定人心,肃清流言、坚定战意的最好宣传!
同时,臣还要请官家,为宇文虚中正名!”
此言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