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湾里停泊的,只有一些小渔船。
乌古论盈歌和金玉贞派人到渔村里打听了许久,才找到一条大一些的船。
船刚刚出海归来,挤一挤的话,能乘载二十人,这已经是村里最大的一条船,却也不具备较深海域的航行能力。
稍大一点的风浪,还是能够把它掀翻。
不过,若是沿着海岸线走,还是可以比较安全地抵达安东辽宁丹东的。
到了那,就到了鸭绿江,可以返回高丽了。
简陋的码头上,乌古论盈歌执着金玉贞的手,歉然道:“玉贞姐姐,这次邀请你来中都,本想陪你好好四处走走的。
可谁知会接连遇到这么多的乱子,现在还要让你如此狼狈地回高丽去,真是太对不住你了。”
金玉贞此时的模样并不狼狈。
虽然一路奔波,她仍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雪白的衣领衬着她颀长的秀项,颀长的秀项托着一张圆月般的脸庞,轻熟妩媚的风情里,又带着一抹矜贵优雅的气质。
只是,她身后那条刚刚打渔归来,就高价转手的渔船,确实太破旧了些。
船舷上还有没冲干净的鱼鳞,在阳光下发着闪闪的光。
船上有浓郁的鱼腥气,连海风都吹不散。
金玉贞嫣然道:“盈歌,这可不是你招待不周,何必道歉。
我早有心来一趟中都,想看看能否拓宽我家对金的商贸。
这一趟是我运气不好了,若非有你庇护,姐姐这一遭怕是回不去了呢。
盈歌妹妹的恩情,姐姐都记在心里了。”
金玉贞到中都的第三天,金国皇帝就遇刺了。
中都城戒严,金兵大索全城。
期间,自然有不少官兵借题发挥,搜刮好处。
馆驿里许多大商人,只要是没背景没靠山的,都被以有刺客嫌疑的名义抓走了。
他们之中,只是被勒索一笔钱财就放回来的,那都要谢天谢地。
很多商贾钱和货没了,就连人都没了,这一去便再没回来。
住在乌古论家里的金玉贞,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骚扰。
上门搜索的金兵对盈歌客客气气的。
金玉贞看得出那些金兵金将看着她时那种贪婪、侵略的眼神儿。
如果不是因为乌古论盈歌的存在,恐怕她的下场会比那些人货两失的大商贾还要惨。
高丽贵女的身份,在这里没有什么影响力,庇护不了她。
也许她最好的下场,就是被某个粗鲁的武官拖回家去做妾,从此再无亲人知道她的下落。
好不容易等到中都城解禁了,却又传来宋金将要开战的消息,对外的水陆通道封禁。
无奈之下,她只能继续在盈歌家里住下去。
直到前几天,和盈歌家毗邻的斡勒满家出事了。
武卫军都指挥使杨棠领兵冲进了斡勒满家,四处搜索。
杨棠和乌古论家有点亲戚关系,论辈份的话,他算是乌古论盈歌的远房表哥。
盈歌就向这位便宜大表哥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斡勒满家的人以出城游猎为名,逃回上京去了。
不仅是斡勒满家,已经有好几家上京权贵不辞而别,匆匆逃离了中都。
这位大表哥告诉盈歌,千万不要对外声张,在中都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那就赶紧走,只怕接下来中都还要大乱,到时想走都走不了啦。
盈歌和金玉贞商量了一下,只好匆匆离开了中都。
盈歌本想去东京辽阳找完颜雍,请完颜伯伯帮忙把金玉贞护送去安东。
谁料,随着上京六大家族的逃离,北地已经开始风声鹤唳。
沿途行去,盈歌便发现沿途官署和驻军,由于错综复杂的派系和立场原因,使得他们对于北向而行的旅人们,态度各有不同。
这种情况下,盈歌也不敢保证他们乌古论家这块招牌一定管用了。
当她们赶到盖州附近的时候,离东京辽阳已经很近了,最多再有四五天功夫就能赶到东京。
但是路上却正有一支打着姜字大旗的军队在封锁道路。
盈歌从逃难离开的百姓们口中得知,这支兵马是曷速馆路统军司姜骅洲的人马,姜都统反了。
实际上,这是姜骅洲接到了李鸣鹤的书信,派兵封锁周边要道。
因为他也不确定驻守东京的完颜雍现在对朝廷是种什么态度,会不会出兵围剿将要从老铁山狮子口登陆的叛军,因此提前做出防范。
可老百姓哪知就里,他们只知道姜都统反了。
盈歌不认识姜骅洲,更不确定此人属于什么派系,是个什么立场。
盈歌姑娘并不关心政事,当初在临安的时候,杨沅让她讲一讲金国的政治局势,她所讲的就非常浮于表面。
盈歌不敢冒险继续北上,于是沿着海岸线赶到了老铁山。
她在这里高价买下一条渔船,想让金玉贞沿着海岸线从水路回去。
虽然路途有些绕远,但是只需要应对莫测的天气,那就安全许多。
如果遇到飓风大浪时,只需及时靠岸躲避,比起诡谲莫测的人心,这点风险又算什么。
金玉贞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