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赋尘醒来时,陆庚坐在牢房另一边的干草堆上,嘴里叼着根草,脸上难得的没有笑,手里拿着条脏手帕捂住肩膀。
褚赋尘看着那几个血洞:“何人所为?”
陆庚冷笑:“我自己。”
“这是何地?”
陆庚又没好气起来:“县衙,准确说,是衙门刑部的牢房。”
四周光线昏暗,潮湿的石地板上铺出薄薄的草席子,陆庚把被血染湿的帕子扔到一边,又捡起方才的草杆,含进嘴里叼着,随意一趟,后背倚上一排发黑的木栏杆。方才狱卒送了饭,陆庚善心大发,拿了剩下的馒头扔给褚赋尘。小半个长霉斑的馊馒头“咕噜噜”滚到褚赋尘脚下。
褚赋尘淡淡扫了一眼长绿毛的馒头,侧过头。
“吃了吧,你已经昏了好几个时辰了,这鬼地方可不会顿顿管饭。”陆庚把馒头捡了回去,只当他是嫌弃,随手把长毛的地方撕掉,再次扔在他手边。
“我早已辟谷。”
陆庚耸耸肩,将馒头从地上捡起来,扔进自己嘴里,馊掉的馒头味道确实不算好,但总比饿肚子强多了。
地牢外传来锁链掉落的声音,看门小吏捧着碗,一进来,便朝着褚赋尘道:“喂,我家老爷赏了药给你喝,喝完消停点,少在这里发疯!”
陆庚一见他,跳起来扑在栏杆上,就差把脸从栏杆的缝隙中挤进去:“小兄弟,能不能给通报一声,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是被他牵连的,早点放我出去吧。”
小吏趾高气昂:“牵连?你们分明是一起从墙上掉下来的,所有人皆可作证。洛家一夜之间死伤一半,附近就只有你们两个人,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想出去,门都没有,等着被老爷剁成肉泥,晾在菜市口示众吧!”
陆庚陪笑:“大哥,你也知道他做的是啥生意,他店里那些……东西,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见还不回去,要是出来寻他,那该怎么办?”
小吏把药碗放在地上,从栏杆中间的缝隙推进来:“呸呸呸,别危言耸听!我家老爷可是武圣帝君下凡,又有家仙镇宅,什么鬼东西都不怕!”
褚赋尘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警惕地盯着药碗:“这是何物?”
“我哪知道,方子是他给的。”小吏往陆庚一指,突然视线扫到地面,看到满地淌的黑色药汁,他瞪大眼,话都气得结巴起来,“你你你,老爷赏的药你居然敢吐掉,谁给你的胆子?”
陆庚赶忙把药碗抱起来,讨好地对他笑:“大哥你放心,这次,我定让他喝干净,一滴不剩,”小吏投来狐疑的眼光,陆庚掰过褚赋尘的脸,将碗捧起,抵在他唇边,压低声音恐吓道,“不想变回原型,就乖乖喝掉。”
小吏见状,冷嗤一声,满意地锁门离开。
他刚一走,褚赋尘便抢过药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药汁散发着古怪气味,除了常规的药材,还混了什么腥臊无比的东西。褚赋尘扫了他一眼:“里面加了什么?”
陆庚依旧眉眼弯弯:“是不是觉得很熟,这里头可是搁了十足的断、骨、散。”
褚赋尘脸“唰”地沉下去。
见他这个反应,陆庚敲打着墙壁笑弯了腰,抹了把泪,“哎呦,当真笑死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刚刚不是才喝了一碗……”
褚赋尘猛地抠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好了好了,我唬你的,喂、喂、你作甚——”陆庚伸手推搡他,却被反钳制住双手压在墙上,褚赋尘拇指压着碗沿,黑漆漆的药汁咕嘟咕嘟往他嘴里倒。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半尸,没有黄符傍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两个人扭打间,药一半进了他嘴里,一半洒在地上。
陆庚猛地抹了把嘴:“唔唔——咳,死狐狸精你吃错药了——”
褚赋尘道:“药里加了什么?”
陆庚眉头拧做一团,毫不心虚地瞪回去:“你是不是有病?这伙人要是知道咱们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早就把你我扔虎头铡里咔嚓掉了!刚才你昏了那么久,要害你的话,我早直接掐死你了,别不识好歹!”
褚赋尘冷淡扫他,伸手撮了些药渣,放在鼻下闻了闻,沉着脸,似是相信了他这番说辞,而后朝陆庚的肚子拍出一掌,陆庚下腹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刚喝下去的药又被吐了出来。褚赋尘看了看碗底,把黑乎乎的药渣倒进嘴里。
药渣比药苦上几百倍,陆庚又是一阵胃抽,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陆庚弯着腰,捡起空碗,直接朝面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脸上扣去。褚赋尘眼疾手快往后躲,药碗擦着他的脸飞过,砸在墙上摔得稀碎。
“你究竟为何越狱?”清润的声线在黑暗中幽幽传来。陆庚双眼微眯,道:“天牢呆得太无聊,想越便越了,怎么,仙尊打算拿我回去讨赏?”
“没有。”褚赋尘淡淡道。
“说得真好听,”陆庚冷笑,“若非拿你的仙位威胁,我怕是早被你埋了。”
褚赋尘不置可否。
陆庚的眼珠滴溜溜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突然凑上前,幽幽笑道:“不过经此一事我也算看明白了,仙君,您身上藏着秘密啊,”他刻意拖长尾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