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说句实话,你究竟喜不喜欢人家卫军?”老太太低头捏着我的脸,话题转得比傅卫军跑得都快。
“不喜欢。”摇着头,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喜欢见天往他那跑?”
“今天不是没去吗。”
老太太伸手点着我的额头,“就因为你今天没去,东子从早上到现在,跟电话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打。第一个响的时候你睡着,第二个吐着,这第三个刚撂下,问你想吃啥。”
我其实没怎么明白姥姥的意思,但还是摇头,“我真不饿。”
老太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知道我为什么嫁给你姥爷吗?”
“因为他长得帅。”
姥姥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面上挂不住地又拧了我一把,作势要走,“兔崽子,我可不伺候你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天天胡言乱语。”
“哎,姥,为啥啊?”
老太太没好气道,“因为他会疼人,因为他天天大半夜送你回家,因为他怕你走又怕你因为他留下来。”
姥姥说的“他”不是杨过。
我也不是——“可是他有对象。”
老太太也懵了,“他哪来的对象,没听东子提过啊,”声音越说越小,又忽地变大,“这事姥改天给你套套话,但我突然想起个别的事得知会你一声……”
第四个电话是我接的。
电话那头听见我的声音立马静了一下,大概是在给傅卫军通风报信。
“听姐,你,好点没?”
“好多了,甭担心,没什么事。”
“那你吃饭了吗?”电话那头夹着风声,和熟悉的吆喝,“油条豆浆豆腐脑”。
一骨碌翻身到窗边,楼下的电灯在悄无声息下起来的雨里闪烁着,油条摊边上停着那辆摩托,却没见人。
手里还攥着听筒。电话线大概是平生第一次被完全捋直,它不满的情绪让通话断断续续,最后只在乱七八糟的电磁波里听到了几句,“我哥”“红燕”,就再没了声音。
顾不上换衣服,胡乱取出外套披在身上就准备下楼找人。
两层毛袜里的脚心还是冰的,躺了一天再落到地上像是没有实物似的,忍着不适蹲身穿鞋,叩门声在下一刻响起。
门几乎在声音传进耳朵的同一秒被拧开,傅卫军站在门外,右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左手端着一个用围巾包得严严实实的饭盒。
他衣服还是昨天吵架时的那一身,这会儿已经被湿透了,紧贴在身上,显得人越发清瘦。
伸手想把人拽进来,指尖触到他手腕时冰得我一惊。
傅卫军下意识往后躲,我脚下的鞋本来就没穿好,被他这么一带,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前跌,好在他反应快,挺身用胸膛把我接住。
近无可近,傅卫军呼吸时的气息尽数拂在我脸上,有点痒,又莫名有点脸红。下一刻目光扫过他额角,那里凝固着血痕。
人到底还是被我硬拽进来了,手势还没来得及打上一句就又被强硬地推进卫生间,连带着还有家里全部的暖壶。
「洗澡」。
傅卫军摆摆手。
里屋看电视的老太太听到声响探头,看到我俩堵在厕所门口,又扫过傅卫军湿透的衣服,了然地走到我俩中间指挥——
「听你姐的,去擦擦,把衣服换下来」。
“听儿,你去给他找身你姥爷的衣服,两身。这孩子淋成这样,估计隋东也干不到哪儿去。”
「东子呢?」
被老太太半推进门里的傅卫军不好意思地比了个「在楼下」的手势,然后从门缝把饭盒递给老太太,没再动作,眼神却飘在我身上。
姥姥转身把饭盒递给我,手在盒盖上摸了一把,“还热着呢。”
推拉门在我眼前合上。直到水倒进盆里的声响传出来,我才放下心准备去给他找衣服。一转头老太太已经披上了雨衣,“我下去找找隋东,估计傻乎还在下头等呢。”
末了,姥姥又嘱咐,“趁着就你俩,问问他女朋友的事。那鼻子底下长得是啥,他不会说话你也不会吗?”
饭盒里是醪糟窝鸡蛋,被封着的热气在开盖时腾开,上头还飘着几颗闷到软烂的红枣。
拿碗盛出来一半,靠在沙发背盘腿坐着,小腿放在腿弯折叠处,边喝边等人换好衣服出来。
老爷子的工装穿在傅卫军身上完全是另一个味道,不工整,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成熟。
「一起吃」。
他摆摆手,修长手指在嘴边扒拉了两下——意思是吃过了。
额角的血迹已经消失了,伤口还在,被水冲泡的发白。怕他留疤,于是放下碗探身把沙发那头的人按倒在腿上。
他发丝间还有薄荷香波味的水珠,顺着他的姿势流到纯棉睡裤上,沁出一个又一个水痕。
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