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周川尽带领黑龙兵赶到北漠时,那里烟雾缭绕,黄沙漫天。
他骑于马上走在北漠城的街道,身后是五万人的军队。城里的百姓一见到周川尽,像是拜见救世主般纷纷叩首景仰。
此时驻守在北漠的大周士兵刚结束与大夏的一场战斗,正在休息养伤,整体已经呈现出疲惫颓败之势。
大夏人生性野蛮,攻击性极强,杀的不管不顾,北漠城外一片生灵涂炭。
四周的尸体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都一具接着一具的躺着,被那黄沙悄然裹挟。
北漠兵的将领沈翊来前来迎接,战事刚刚结束,他没有时间整理自己的仪容,灰头土脸的,又怕失了礼仪,便拿衣服随便擦了擦脸。
见到周川尽,沈翊努力的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是刚结束战争失去战友,他实在笑不出来。
最后,只得对着周川尽小心翼翼的问:“在下沈翊见过文王殿下,王爷不远万里从京城快马加鞭赶来,是否要休息一下?”
周川尽只是看了他一眼,嗓音清冷:“不用了,拿地形图给我。”便直接进了营帐。
营帐里,苏大将军,苏知宁,无双和季阳都在里面,沈翊以最快的速度拿着地形图跑来,展开铺在周川尽面前的桌子上。
众人围观那地形图,屋里一片寂静。
苏大将军看着那地图眉心皱在一起,开口:“北漠地势高,地形崎岖,多大漠黄沙,易攻难守,咱们的北漠兵长期在此熟悉地形,但人数对标大夏士兵来实在是太少,黑龙兵虽骁勇善战,但终归是对地势不熟……”
周川尽垂眸,长睫落下,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半晌,他起身到那沙盘前,开口道:“沈翊,把这些日来和大夏所有的战况如实禀报,一丝一毫都不要落下……”
宫里。
自打大夏出事后,周韫已经接连几日没有合眼了。如此过度劳累,便使他整个人本就瘦弱的身子变得更加孱弱。
这次周川尽领兵出征,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休息的机会。
他躺在龙榻上,仰面望着天花板上那金龙吐珠,心里一片空洞。
杨承走了快要半月,他都没有勇气打开他留给他的那封信。
他心里害怕。
他一直是果决的帝王,即使在自己的身体一日日变差的情况下,也没有对政事有丝毫的放松,每日下达的命令都是一阵见血,简洁明了。
周韫一直是,温柔而又威严的明君。
恍惚间陷入回忆,养心殿内,似乎有谁的声音响起。
在杨承离开的前一晚,他侍候周韫就寝,离开时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寂与难过。
“陛下……”
周韫躺在榻上,悄然闭上眼睛,没有看他。声音和往常一般无二,只开口:“走吧。”
这一句“走吧”,含了情绪万千。周韫其实知道,知道杨承就要离开他了。
他完全可以拦住他的。
只是……你想要的,我都答应。
在很早以前,他还只是太子,去偏殿找他时无意间发现他日记,便知道了他大夏人的身份。
在得知他是大夏人时,他心里有愤怒,有不解,用难过,有寒心,有背叛,有猜忌……可那个少年捧着一捧鲜红的果子,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便惊喜的递给他吃。
一双大眼盛着水雾,灵灵的看着他,双手捧着的果子使劲的往他面前递。
对上杨承那双单纯的眼睛,周韫的气,似乎无处发泄。
他无法对他生气。
袖子里的信顺着他滑落的手臂滑出,回忆戛然而止。
终于,周韫颤着手,缓缓打开杨承那封信。
“陛下万安。
罪臣杨承,承蒙陛下抬举,得以在宫中度过数年。奴自知君恩深重,无以为报,此番举措,恐伤陛下之心,奴不敢奢陛下原谅。
奴为大夏国人,因逃亡而入大周,遂入宫,得陛下赏识,侍奉君侧。奴罪孽深重,陛下之恩,来世愿当牛做马,侍候陛下,再不相离。
陛下身体欠佳,定多休息,常开颜,百忧尽开,万难皆辟……
在奴心中,陛下,永远是君。
奴永远为君臣服。
陛下安宁,奴此生不负。”
“咳咳咳……”周韫止不住的咳声传出殿内,声嘶力竭,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那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的泪水,不断蔓延。
一口,两口,周韫趴在床边,嘴里的鲜血无尽的涌出。
小太监惊慌失措,大喊御医。
……
北漠。
自从那日周川尽了解战况后,便与苏大将军连夜制定对付大夏的方案。
他深知大夏人常常通过粮草来判断对方军队的人数,早在来北漠前便规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