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词从堂屋出来,曲小妹尖声质问:“我屋顶的瓦片呢?”
曲词安抚她:“我同仁量商量,把瓦片卖了。”
曲仁量皱眉,“大姐,是你做主卖的。”
曲小妹听不进去,她茫然站在屋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几日来的委屈瞬间爆发,猛的冲向曲词。
两人相触的瞬间,曲词躬身卸力,惨叫一声沿着黄土墙根跌下。
曲仁量眼皮子一抖,一切发生的太快,曲词半阖着眼,脸色苍白。
曲小妹踉跄后退:“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是你们不好…”
她口中喃喃,往日熟悉的院子忽然陌生得很,撞上曲词虚弱的面孔,她身形一晃,再也受不住冲出了院门,徒留身后曲词的呼唤。
曲词急了:“仁量,快去追啊。”
曲仁量面色一沉,丢下一句“我知道了”,便跟着出门。
院子里静悄悄,曲词掀了掀眼皮,悠悠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尘。
曲仁量很快追上了曲小妹,他压着性子哄道:“回去跟大姐服个软,这事就过了。”
曲小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们卖了我屋顶的瓦片,还要我服软?”
曲仁量垂下眼:“都是大姐的主意。”
“你为什么不阻止?”曲小妹直指关键,她二哥屋顶的瓦片好好的,没少一片。
曲仁量耐心耗尽:“卖都卖了,你能怎么样。”
曲小妹不能拿曲仁量怎么样,她气鼓鼓跑走了。
日头下山,村里玩闹的孩子都回家了,此时传来一道道喊声。
三叔公听到消息时胡子一抖:“小妹跑了?”
小儿子沉着脸:“听说是因着大丫卖了瓦片的事,小妹脾气大,把大丫撞伤就跑了。这会儿大丫拄着木棍在找人呢。”
村里人也帮着找,天色将暗,有人回家点了火把,夜风吹动,火光在空中跳跃,映出柑树间一道隐蔽的阴影。
曲小妹吸了吸鼻子,冷的直哆嗦。她忍不住环抱自己的胳膊,忽然指下触感诡异的柔软。
“啊———”
众人一顿,立刻寻声找去,曲小妹被团团围住。
“……难怪找不到,原来这丫头是躲在树上。”
“小妹你太不懂事了。”
“…是啊…以前那么乖巧,现在太任性了。”
“哪个丫头像你脾气那么大,以后谁敢娶你这样的。”
“我看就是欠打……”
村里人大晚上累一通心里窝火,嘴上忘了遮拦,什么难听捡什么说,曲小妹被数落的抬不起头,小声哭泣。
这一幕正是曲词前几日面临的情景,那时曲小妹不但没帮衬,反而跟着曲仁量一起落井下石。如今曲小妹被众人指责,才知道害怕无助。
曲仁量烦躁走来,觉得村人们说的都对,有意借村人之势敲打曲小妹。
忽然一道身影越过他,曲词拄着棍子“艰难”行来,人群让出道。
漫天斥责声中,轻柔的叹息格外不同,“你啊…”
曲小妹懵懵抬头:“大姐?”
曲词朝她伸出手,曲小妹怔住,眼泪一下子掉的厉害,用力攥紧曲词的手,泣不成声:“大姐,大姐……”
“回家了。”曲词躬身拄着木棍,额头浸出一层细汗,旁边婶子看不过去:“大丫,我扶你。”
曲词努力扯起一个笑,对众人道,“今晚多谢叔伯婶娘了,谢谢。”
她似乎伤的厉害,一直直不起腰,村里人想劝她去看大夫,又闭了嘴,曲家口粮都紧缺哪有多余的银钱。
几名村人送三姐弟回家,一路上都在叮嘱曲小妹勤快些,好让大丫养伤。
曲仁量沉默不语。
曲家见了光,曲小妹擦干眼泪进厨房做饭,堂屋内曲仁量同曲词正面相坐。
曲仁量轻声道:“大姐,三叔公送来两袋米又能撑些日子了,只是你送去的鸡蛋也花了不少钱。”
“家里拮据,我们同三叔公是血亲,不必急着还人情,好似撇清关系一般。”
这话在情在理,一般人就跟着曲仁量的思路走了,接着引出曲词不通世故,交出所有银钱和主动权,还会自省。
曲仁量对这一套得心应手。
灯火微摇,他端起碗喝了一口水,胸有成竹。
谁知曲词摇了摇头,“仁量,爹娘在世时经常念叨,人穷心不穷,咱们眼下是拮据,可一笔归一笔,这是做人的本分。族人给咱们口粮是族里悯弱,这情分太重,只能往后慢慢还。但三叔公给我垫药费是一时情急,我不能不表示。再者,此举也是告诉族人,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曲仁量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他大姐将【忘恩负义】四个字咬的重一些。
曲仁量很快略过这茬,眉宇高蹙,他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