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森用仅剩的一只手,颤抖而坚定地推开了叶沅,摇头道:“叶居主别费真气了,玉森一生有愧,对不住容大哥和如玉,也对不住您啊,您就放玉森下去和他们赔罪吧。”
叶沅闻言不再运功,垂眸问:“我下山见神医谷荒废已久,容炫夫妇死了,甄如玉和妙妙都怎么了。”是否还在人世?叶沅没有也不敢问出来。
“我有罪,容大哥身陨青崖山之后就在这里做了缩头乌龟,如玉他......他已经......”张玉森泪流满面,气若游丝,“十几年前秦大哥去世,龙雀不知所踪,如今我们兄弟......仅剩寥寥数人,我也要下去向容大哥他们赔罪。”
都死了,我家神医谷的崽也死了,叶沅沉默不语,脸色阴沉:“甄如玉怎么死的?”
张玉森没有回答,只是喘息着挣扎出最后一句话:“叶居主若是见到我家成岭,便......便把这秋月剑......交给他,告诉他不要一直......恨,好好活......”话未说完便垂头死去。
叶沅叹息,不等将张家父子入土为安,院中便传来了几人说话的声音,她偷偷向外看去,来人似乎是当年的沈慎,他一脸悲恸,几欲落泪。
不想在人前暴露身份,叶沅向张玉森尸身颔首道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镜湖剑派。
叶沅赶回破庙时,天色刚刚蒙蒙亮,张成岭惶惶不安像是刚刚惊醒,周子舒顾自打坐,白衣人仍在像个痴汉一样盯着周子舒的脸。
如此诡异的气氛下,叶沅径直把剑递给张成岭,安慰:“我与令尊是旧识,他托我把秋月剑传给你,告诉你不要一直带着仇恨,好好活着。”
毕竟是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就算经历家破人亡,一夕之间成长了一些,张成岭也不能短时间练就强大的心脏。他紧紧抱住爹爹的秋月剑,泣不成声:“谢谢您,叶大夫,成岭,成岭......”
叶沅见不得小孩子哭,摸了摸张成岭的头,不自然道:“我答应了护你周全就一定会做到,你不必一直唤我叶大夫,我与你爹是旧相识,忝居你的长辈,自然不会丢下你不管。”
张成岭感激涕零:“叶姑姑......”
这又是什么鬼称呼,叶沅对这傻小子扶额,刚要纠正,一旁的白衣人笑眯眯发话:“小可见叶姑娘医术精妙,武功超群,我们相处一夜还不知叶姑娘姓甚名谁,师出何门?”
叶沅认真地盯着白衣人,回答:“我是你祖宗。”按年龄来说,真的是。
庙内众人无语,白衣人面目扭曲了一瞬,紫衣少女暴跳起来。
“我叫叶沅,出身......神医谷。”叶沅继续认真地讲,又问白衣人,“还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
白衣人听见“神医谷”三字神情就晦暗不明,双手紧握,强笑:“在下姓温,温客行,这是小婢顾湘,敢问姑娘的元可是——”
“沅水桃花色。”
一番客套,二人绝口不提白日的事情。
周子舒拉起张成岭,对温客行告辞:“天色已明,多谢两位,今日相逢,有缘——”不再说下去,招呼着叶沅离开。
“有缘自会相聚。”温客行微笑,开口挽留,“周兄何必等他日再聚,周兄路途迢迢带着孩子去太湖,在下刚好有一艘画舫,我们不如......”
周子舒露着他略带猥琐的脸假笑,拉着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温客行穷追不舍:“小可生平最不喜欢看到有缘人风餐露宿,雨打风吹——”
三人的脚步更加快了些。
有意思,温客行脸上笑意不减,他倒要看看这两人到底是谁。尤其是这周絮,声若凤鸣,骨相清俊,背上蝴蝶骨更是万中无一,而骨相和容貌全然不符。还有自称来自神医谷的叶沅,恐怕是他计划中的变数——
“走了阿湘,有缘相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