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并遣返。 想到此,成泛嘴角不由笑意点点,这桩桩件件虽然琐碎了些,但也实在让人欣慰,自家糟心事便不牵扯外人进来了。 这样一耽搁,又兼是酒饱食足,成泛心底涌上点点困乏。 鹅毛大雪下得更密,掌心握着的羹盏也渐渐凉了下来。 成泛趁着这股热乎劲还未过,摆手谢绝了呈上的长柄匕,仰头一口饮尽,“今日就先这样,除柳苓外都先退下。风雪正好,待我再赏会儿这岁末景致。” 雁列而侍的女官齐齐应下,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几案,而后悄然退下。 回廊安静至极,成泛耳力灵敏,能听到呼呼的北风下柳苓浅浅的鼻息声。 成泛就这样倚坐着,细细打量这座自己住了有些年头的府邸。 人有多少个十年呢? 成泛不合时宜地想,按照儒家经典计算年岁,自己也才将将而立之年,正是气力充沛之年。 但她已经呆在这异国十年了。 十年能让青涩容颜艳丽,也能让明眸转黯。 十多年前才划地开辟出的沐阳王府,处处可见新色。雕楼画栋,十足气派。四周草木初具规模,葳蕤茂密。 心事最宜伴酒下。 成泛想再往嘴里来些烧春,手摸了一场空,才想起方才侍女们已将桌面收拾妥帖。 成泛笑得无奈。 她从前不是贪杯之人,现下却要时不时便满上一杯。 柳苓神色不赞同地看着她,“殿下不宜饮酒过甚。太医说…” 成泛笑着阻了她的话。 她知道,柳苓一心为她。 而一心为她的人,除却柳苓,都已抛下她,做了古。 成泛望向柳苓,笑着对她说:“我现在还时常想起当公主的时候。尤其是八九岁时,毫无心事,每天都想着吃什么糕点,去哪里遛弯。再大一点,那些事情,不说也罢。” 柳苓一愣,随即眉目温和地回道:“殿下在阿苓心中,却永远还是那个公主。” 成泛失笑:“可公主不会永远都是公主。” 这倒是事实。 她是成国的嫡公主,自成国远嫁而来,从赵国沐阳王府的女主人做到赵太子妃,再到赵国皇后。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年少烂漫或者失意浑噩的公主了。 从今以后,将手握实权,成为太后。 成泛不说话了,又叹了口气。 一口气叹完,她又觉得好笑,明明都是大权在握的人了,还会在缓下来时伤伤感感。 这座王府像是一个冰冷的笼子。 最开始几年,她和祁贯过着外人看来举案齐眉的日子,也曾弄过类似于“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围炉夜话。 一点点小酒作伴,畅聊的是山川河流,世外桃源,却又不止于山水,只是止步于风月。 这是成泛亲手挑出的最符合她野心的郎君。 她与他一拍即合,只谈利益,不谈感情。 她爱权力,不愿烂在泥里,收到或叹或怜的眼神。 他也爱,不甘于小小的亲王之位以及嫡庶长幼的命定。 至于后来她又是怎样转了念头,亲自打破不谈感情的约定的呢? 成泛不太记得了。 只记得自己转了性,似要将前尘往事一并忘掉。忘掉鲜衣怒马的年华,忘掉曲江一见的惊艳。 成泛默默问自己:当时是不是中了邪?若不是中邪,怎么会错认豺狼为端方君子,是值得她托付全心信任的良人。 至于那些为他磨平傲气,甘做贤妻良母又同时为他出谋划策、以襄内政的日子,成泛已不想再回忆。 往事如不了烟,只是成为了心上刀痕。成泛早在二人剑拔弩张之时,便自行撕破了这点虚薄情谊。 如今只是顺带着回想了一下,她也觉得不太得劲。 明日,待到明日就好了。 待到她亲自选择的新君即位,她便可以过上不受拘束的日子了。 成泛心底咚咚咚地猛烈跳着,刚想伸手按一按心口,指甲却不知在何时掐进了掌心,却未感到一丝疼痛。 成泛直觉不对,想平定紊乱的心跳,却觉得有些事失去了控制。 她转头询问沉默相伴的柳苓,“方才传的济阳王可到……” 话语未尽,成泛胸腔一阵翻腾,而后一口黑血猛地喷出。 成泛眼前开始颠倒,脑中也乱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