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眼前模糊一片,成泛朝着柳苓的方向转过头,颤抖着手指,想让她去调亲信来,却是气力不足,人软软地歪倒在地。 前功尽弃。 成泛口中一片腥苦,说不出是悔多还是恨多。 只怪她得意太早。轻敌大意,阴沟翻船。 尘埃原来,还未如她预想的那样落定。 她自诩隐忍善谋,做了一个个局,也一次次成功了,却没想到黄雀在后。 黄雀是谁? 是相杀半生的祁贯?视她如眼中钉的慈宁宫太后?还是另有其人? 成泛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她半阖了眼,停止了挣扎,费力地喘着气。 到临死时,她才惊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这样多。 斩草除根,她是活不了了,只是可怜玎儿,未得几天好日子,也要跟着她这个母亲命丧黄泉。 成泛眼前模糊,耳朵听得也不甚清楚了,乱麻一般。她仿佛听到有谁的哭喊声越来越近,像她的阿苓,“济阳王,求您救救殿下!救救她啊……” 她的傻姑娘。 她想搭着柳苓的手,像之前无数次握着她手那样,对她说:“没用的,别费心啦,我要先去找阿娘了,阿茯也在那边等着我。” 可是她没力气了,连张张嘴都能感到力气的抽离。 她知道,就算是扁鹊华佗神医再世,也救不活她了。 一双厚实有力的手扶起了她,将她的头轻轻拨进怀里。 她张了张嘴,向着眼前这不辨敌友之人求助,“救…玎…”,心里残存的一缕清明却在想,为何她的亲卫听到动静,却毫无声息。 成泛在那人温热的怀抱中,阖上了双目。 赵国史载: 赵宣文皇后成氏,讳泛。成国晋平主也,诞一女…薨于宣文潜邸。 … 成泛像坠在一个迷离而无法醒来的梦里。 鳞次栉比,车水马龙,恍然还是西京或者丽京街头随处可见的景象,而她坐在马车里,隔着珠翠帘子,听外面的热闹叫喊。 转瞬她又如同摇荡在风浪之中,颠上颠下,迷迷蒙蒙。风浪猛烈,映得刀剑雪亮。 无尽无止的血,黑黝黝的山林,与声声的呼唤:“殿下!殿下!” 又像身处在破败殿宇中,雷光阵阵,电闪雷鸣,有人压着她,狠厉的眼神充满嗜血的光芒,话语却温柔如情人私语,“不交代清楚,你就交代在这里。” 声声悲泣与厉语,犹如恶鬼缠心,永不能忘,也不敢忘。 “殿下醒醒!淑妃让人来请你过去叙话。” 成泛耳边传来女子焦急的话语,似远似近,却不知是哪里来的熟悉感。 额头蓦然温热了,许是谁将帕子搭在她额头上。耳边还是那女子的声音,嗡嗡如蚊子一样。 “二公主也真是的,平白无故抢白你一顿又把你挤进金仙池,从前相熟的医师医工也不在,怕不是被人故意喊走了罢。” 成泛头昏脑重,又沉在梦中,只觉这话听不太懂。 赵宫中只有玎儿一个,何时又添了个二公主? 她听得那女子陡然激动起来的声音,叽叽喳喳如同闹腾的雀鸟,却惊了她一瞬。 “阿苓帮忙端盏茶来,公主躺了这样久,也快醒了,得润润口!” 成泛半梦半醒,听到阿苓名字,眼角渗出了一点泪珠。 那边的茶倒得很快。 杯沿抵到了她的唇边,是温热的水。 成泛听到她动作轻柔地喂她水:“殿下,沾点水润润喉也好。” 这声音像极了她的阿苓。 可是她再也见不到她啦。 她想再见她一次。 成泛唇角抿紧,想睁眼探个究竟,眼皮子却像打了蜡,黏在一起。 她拼命去抬眼皮,费了老大的劲才看到隐隐绰绰的纱幔和虚晃的人影。 还不够,还见不到脸。 成泛牙齿咬上嘴唇,痛感刺激着她睁大了眼。 似惊似喜。 这不是光怪陆离的梦,却是比梦更离谱的现实。 入目是两张喜意满面却目中晶莹,泛着活力的脸。 正是桃李年华的阿茯与阿苓。 阿苓的脸她还熟悉着,阿茯却陌生了许多。 因为阿茯,没能陪她走到最后,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